學達書庫 > 齊萱 > 王子的東方情人 >


  「當然,父王,您為什麼會這麼問?」

  「既然如此,那我要你為她及為我去做一件事,如果這件事你能辦成,我或許就可以考慮讓你成為平民之身。」

  艾達墨斯乍聞此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也許是他此生唯一的機會,說什麼也不能夠輕易放過。

  「你知道你母親最鍾愛的首飾是哪項吧?」

  「知道,是當年外公從中國赴英任大使時,隨身攜帶出來的發簪,純金打造,簪子本身有鏤空的飛鳳圖形,簪尾鑲嵌一塊他們稱為『老坑玻璃種』的上等翡翠,下頭還有分組下垂的穗狀串飾。當年母親嫁給您時,外婆將這支發簪送給她,後來她要返回英國之前,又把發簪留了下來。」

  「那根發簪……」修帕裡現出十分難以啟口的樣子。「掉了。」

  「掉了?」艾達墨斯既驚且怒。「怎麼會掉?父王平時不都收藏在母親的寢宮內,只待母親每年十二月回來過生日時,才拿出來給她佩戴嗎?」

  「沒錯,你只知道這些,卻不知道我常常在夜深人靜時拿出來把玩,睹物思人,想像你母親雲發綰成髻,插上那根發簪,走起路時,垂珠跟著搖動的曼妙身影。上個月的某個夜裡,我拿出來欣賞後忘了收回去,隔天再回去找時已遍尋不著。」

  「父王是要我把東西找回來?」

  修帕裡讚賞道:「不愧是我的兒子,這麼明白我的心意。對,我要你幫我把發簪找回來,為了不讓你母親傷心,我沒有辦法大張旗鼓的找。你既有心想做個平民,那在找的過程中,就也不許使用特權,看看你有沒有辦法在褪去『王子』的外衣後,仍能展現自己生活的實力。艾達墨斯,現在是四月末,我給你半年的時間,如果你能在十一月初找回『神秘之星』,趕上十二月供你母親佩戴,那我就同意考慮,不再強迫你回來參與政務。」

  這幾個月來,他踏遍各國著名往的珠寶店,尋找名為「神秘之星」的那塊心形翡翠,卻遍尋不著。大家都說聽過薩拉丁王國的修帕裡親王,在無數珍奇異寶的首飾中,獨鐘一根鑲有罕見的心形翡翠的發簪,而親眼見到的人卻少之又少。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之時,忽然有手下來報,說在洛衫磯的狄斯耐樂園中,曾見到一名東方少女胸前的項鍊墜子類似「神秘之星」。艾達墨斯抱著一絲希望飛過來一看,發現那果然真的是自己拚命在找的翡翠,只是原來的發簪已被改造成項鍊墜子。

  然而隨著尋獲失物的喜悅而來的,卻是他深受那名少女吸引的震撼。

  樓舒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二十一歲,個子不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長得也不美豔,但唇紅齒白,雙眼又大又圓又亮,笑容尤其甜美。每次她陪樂園內的孩子們開懷大笑時,那熱力及亮度直可與加州的陽光爭輝。艾達墨斯雖然一再以「我是來找翡翠」、「我是來確定翡翠真偽」自我寬慰,內心深處卻埋藏著自己偶爾也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其實,他是為那笑容而來的。這一輩子,他還沒有看過那麼燦爛、那麼開懷、那麼毫無保留的笑容,和她的笑容比起來,「神秘之星」反倒成了陪襯的配角而已。

  艾達墨斯再狠狠灌一口酒,恨自己二十八年來,從不曾為女子起一絲波紋的心湖,竟會任由樓舒晨投下一顆巨石而晃動不安。

  「我的條件很簡單,你把發簪追回,盜賊送過來任我處置,你就有機會變成一介平民。」

  如果自己的心願,必須靠交出樓舒晨來達成,他可忍心?

  艾達墨斯的眼中閃過痛苦的神情,驀然脫去外袍,躍進溫水游泳池中奮泳起來,但求能暫時忘掉那些惱人的問題。

  把舒晨帶到游泳室中後,艾莎便退出去了,留下她一個人留在廣闊的池邊。

  舒晨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大得不可思議的室內泳池,甚至隔著一面落地長窗,直通室外。這地方她是越待越迷糊了,不管綁她來的人是誰,顯然都不窮,那要她這張肉票幹什麼?

  財?她沒有,色?她從不認為自己的外形有任何出色之處,充其量只像一般人所說的「鄰家女孩」那樣討喜而已;才?少胡思亂想了,舒晨自嘲的想:舒晨啊舒晨,你有何才氣可言?更何況,這世上幾時聽過有人是因為才華洋溢而被綁架的?太荒謬了。

  偌大的泳室中空無一人,但光線柔和、樂聲隱約。小幾上且備有水果點心和飲料,舒晨自問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有天生無可救藥的樂觀性格。雖然不確定自己已被關了幾天,但這陣子她過的堪稱豪奢生活,不論吃的、用的、穿的一應俱全,且都是上等精品,這麼禮遇人質、為人質花大把鈔票的綁匪,當真聽都沒聽過。

  今天那女人進來後,照例幫她送來可口的餐點,然後打開紙盒,展現一整套的游泳裝備,從泳帽、浴巾、泳衣、浴袍到防滑涼鞋,全數備齊,並比手劃腳的表示要她穿上,待會兒再過來接她。

  白色泳衣雖是連身的設計,但仍讓舒晨大大不舒服了一番,這個綁匪莫非真是變態不成?竟要人質穿上泳衣供他欣賞?

  她本來打算死都不肯換的,後來又想,也許他們有意放她出去透口氣,而且泳池必定築在室外,被關了這麼久以後,若能到外面去走一走,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想通之後,她便迅速換上泳衣,穿上外袍後,坐在客廳裡,等那個截至目前為止,自己唯一見到的女人。

  帶著滿懷希望而來的舒晨,乍見是室內泳池,一顆心不禁沉入穀底,看來自己真的被關定了。雖然由落地窗往外看,可以得知現在是黑夜,但這唯一的收穫,並沒有辦法安撫她忿忿不平的心。

  怒火一起,舒晨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把外袍一脫,也忘了該做熱身運動,立刻一古腦兒的栽進水中去。

  池水雖然溫暖,但因為舒晨情緒低落,加上又多日未曾運動,才一入水中,便知不妙,右大腿抽筋,重如沉錘,一直將她的身體往下拉扯。

  舒晨拚命叫自己鎮定,現在絕對不能慌、不能亂,但越希望能這麼想,大腿筋便抽痛得越發厲害,她想浮上水面呼救,可惜力不從心。

  鼻子和嘴巴都開始進水,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腦中閃過許許多多親朋好友兼自己成長過程中的片段,不可思議的是,前些日子老是在她附近出現的「那個人」的身影,竟然最為清楚,影像漸漸擴大,最後只剩下那雙仿佛能夠炙人的綠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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