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情曲(14)_秋緹

十四

　　將軍：

　　淮清所做的一切，是不足以被原諒的。一直以來，我對您並沒有特別的情感，我利用您對淮清的心意、試圖由您身上獲利，直到婚禮迫在眉睫的此刻，才發現自己無法承擔良心的苛責，更無法與您攜手共度未來的人生。

　　請遺忘那並非真心許下的承諾，並希望您能早日覓得良緣……

　　展淩雲看到這兒就讀不下去了，大概明白她取走一件首飾以便換取盤纏，除此之外，那些祈求原諒的字句完全無法進入他的眼中。

　　腦子裡是一片空白，展淩雲仿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氣，笨拙地跌坐在梳粧檯一側的躺椅上。他的視線雖然停留在信箋之上，眼前所見卻是一片模糊。

　　淮清離開了！留下一紙絕情斷義的書信消失不見了！

　　她說什麼來著？好像告訴他，這一切全是他自作多情惹來的災殃……

　　「這是真的嗎？不，絕不會是真的！」展淩雲理智全失地呐喊著，手中脆弱的信箋，被他揉成殘破的紙團，「誰來告訴我，這根本不是真的！」

　　一定是他的眼睛有毛病，才會曲解了這信箋上所傳達的訊息。

　　展淩雲邁開大步走出房間，他一定可以在府裡的某個角落找到淮清，然後證明她不可能如此殘酷、不可能將他的真心視若敝屣。

　　他們的婚禮在幾天後就要舉行了，她絕不會這樣待他，絕不會的！

　　展淩雲一直是個天之驕子，身世顯赫、相貌堂堂、官運亨通，更是許許多多待嫁閨女心目中理想的如意郎君。

　　也許是老天爺看不慣他的人生如此順適得意，才會出現程淮清這麼一個女子，她的出現是如此的偶然，攪亂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後，又像朵瀟灑的浮雲般，在他未曾留意的瞬間乘著風兒飄然遠去……

　　他一向是個不怕挫折、不畏考驗、頂天立地的男兒漢。然而，程淮清的欺騙與背叛卻徹底顛覆了他處事的態度，讓他一向平和的心中充斥著難解的怨與怒。

　　黃湯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展淩雲已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醉了，又或者是沉在噩夢中仍未蘇醒。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再於一杯！」展淩雲舉杯對著朗朗白日，八成是醉糊塗了，竟將正午高掛的日陽視作滿月。

　　展淩霄老遠就聽見展淩雲模糊的叫嚷聲，也看見他不合常理的行止。

　　雖然展淩霄沒喝半滴酒，但是看見展淩雲那瘋狂的模樣也夠教人頭疼了，連續十日，展淩雲天天大醉，再這樣下去身子不搞壞才當真有鬼！

　　據說已經有不少長工和丫環被他那酒鬼大哥嚇得不敢接近，他這苦命的弟弟只好將勸酒的重責大任一肩扛起。

　　展淩霄暗暗歎了口氣，硬著頭皮接近他那比猛獅更危險的大哥。

　　「大哥，你也該振作起來了吧？難道你不想知道淮清的下落嗎？」展淩霄知道大哥消沉的原因，於是自作聰明地以為程淮清的下落是他最感興趣的話題。

　　「該死！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女人的名字！」展淩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透過蒙矓的醉眼怒瞪展淩霄，「她該死！她是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肝、冷血又殘酷的婊子，我恨她，到死都不會原諒她！」

　　「我敢保證你確實醉過頭了。」展淩霄同情似的看著連站都站不穩的大哥。

　　「唉，去去去！說好別提那女人了，我們來吟詩作對如何？前陣子我聽到一首詩不錯，內容還記得一些。」

　　展淩雲突兀地笑了起來，執起另一杯酒硬塞給展淩霄：「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還有什麼……嗯……舉杯消愁愁更愁！對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你說，這詩是不是做得極好？」

　　「管它愁不愁，只要你清醒一點，我就阿彌陀佛嘍！」展淩霄沒好氣地將酒杯扔在一旁，語氣中充滿無奈。

　　對一個正在發酒瘋的男人，你能說得出什麼道理？

　　「你說，如果我把頭髮打散，到江邊去租艘小船，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把這些不稱意的事完全拋諸腦後？是不是就可以忘了那該死的女人？」展淩雲幾近粗暴地扯著展淩霄的衣襟，似乎急於尋求一個肯定的答覆。

　　展淩霄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的手癢得受不了，於是二話不說掄起拳頭，朝展淩雲的下頜揮了一拳——

　　已被酒精麻痹的展淩雲，根本無力抵禦展淩霄施予的重擊，腳步一個踉蹌，頃刻間已癱倒在花圃之上。

　　「你這要死不活的模樣簡直難看死了，我實在看不下去，更替你感到丟臉！」展淩霄毫不客氣地批評。

　　光揍一拳還不夠，如果可以，展淩霄真想拿把鐵錘用力敲打他形同作廢的腦子，看看能不能讓他重新恢復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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