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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小靜,這種消極的想法,不像你的處世態度,『要看好的一面,不要拘泥在壞的一點』,這不是你的人生哲學嗎?」歐陽炵難得看見向來樂觀的她臉上出現愁容,不禁想起她也曾長久籠罩在家庭暴力的陰霾下。

  「對不起,炵大哥,我只是一時有種無力感,即使身為老師,仍無法真正幫助受到傷害的孩子。」她並不想把自己的壞情緒呈現在他面前,可一旦起了頭,便忍不住傾泄內心沮喪。

  「你已經做到身為老師的責任,而且比許多老師對學生付出更多的耐心與關懷。」歐陽炵輕拍她的肩,安慰沮喪的她。

  寧靜海因他的碰觸,心顫了下,他摸摸她的頭,溫柔地表達關心,令她想起小時候他每次看見她身上的新傷痕,明知是被她父親所傷,卻不會刻意過問,總是心疼地摸摸她的頭,遞給她一盒甜點、一罐藥膏。

  當小小年紀的她最驚慌無助逃家時,是他的溫柔關懷拯救了她。

  即使之後她仍無法躲過父親的暴力陰影,但他成為她的一盞明燈,心靈的寄託。

  她對他的心情從感激、依賴,不知不覺轉變為愛慕、深情,然而這些感情她不會讓他知曉,只要能永遠當他無話不談的幹妹妹,便是她人生最幸福的事。

  歐陽炵受傷住院兩個月後,腿上厚重的石膏已拆除,開始用輔助器練習自行下床,每天坐上輪椅,讓看護帶到醫院中庭散步、透氣。

  杜璃蘋前往醫院探視的頻率逐漸遞減,剛開始每週平均兩、三天一次,到一個禮拜也許只來一次,這個星期甚至完全沒有出現。

  週六休假的寧靜海,早上便到醫院,寧母也準備許多補品跟歐陽母一起來醫院探視他,待她們離開後,她推著輪椅帶他到樓下散心。

  「炵大哥,你腿傷復原良好,再不久就可以做複健,相信很快便能恢復行走了。」寧靜海欣慰道。

  他雖躺在病床上兩個月,卻沒有灰心喪志,住院才半個月,已開始忙於公務,用筆電視訊與公司幹部開會溝通,每日秘書都會來醫院向他報告要事。

  這麼努力,她對他未婚妻更加感到不滿,覺得不算身為藝人,工作再忙碌,也應該要以他的身體健康為重。

  杜璃蘋不僅未盡到未婚妻的責任,且近來還接二連三被報導與幾名男藝人公開出入,即使是工作所需,她仍為炵大哥心生不平。

  她相信住院的他也知道那些八卦訊息,只是他沒有表達一絲不悅或反彈,她不好去提,也沒立場說什麼。

  「我也希望儘快恢復,下個月中得前往中南美洲一趟,屆時能不需依賴輪椅最好。」歐陽炵淡道。

  「你傷還沒完全痊癒就要出差嗎?總裁不能去嗎?要不也可找經理或特助代行。」一聽到他要帶傷出國,寧靜海不免擔心,原以為他會住院直到結束複健治療才出院。

  「我爸得坐鎮美國總公司,這陣子已經是臺灣、美國兩邊跑,我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拜訪中南美洲廠商,是數個月前已排定的行程,且相關合作內容都是由我所主導策劃的,讓其他人代行並不妥當。」即使受傷住院,他不會卸下身為歐陽集團副執行長的重任。

  「可是……應該要把腿傷養好,再遠行較適當,能不能延後一、兩個月?」她試圖勸說。

  距離他所提的出國時間,剩不到一個月,就算明天能開始做複健,他的腿傷複健期,至少需兩、三個月。

  「我下禮拜一就會跟主治醫生商量,最慢這個月底辦出院,之後的複健物理治療,再定期回診。

  「雖然可以用網路視訊跟公司幹部做聯繫,但太久沒進公司也不行,更何況醫院空氣我早已吸膩了。」歐陽炵無奈地輕笑一聲。現在每天的活動空間除了病房,就只有這個小小的中庭花園。

  「炵大哥總是以天下為己任,置個人生死於度外,『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她所謂的『天下』是指歐陽集團,不禁心疼他即使受了重傷,也無法真正的休息、養傷。

  「甯老師,今天要教諺語或成語嗎?」歐陽炵笑了笑。「到這裡就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對身後推著輪椅的她道。

  「小學生可不會學到范仲淹的名言。」她笑說。在鯉魚池前,大椰樹下一張長椅坐了下來,讓坐在輪椅的他,和她並排而坐。

  「真把我當成你的學生了?」他側頭望她一眼。

  「是啊!歐陽同學,之前教的閩南語歌謠,有沒有記起來?」她一副想叫他默背表演的神情。

  「抱歉,忘了。」他揚揚手,表示遺憾。其實他記得她唱過的歌詞、念過的課文,但念給她驗收太彆扭了,只好簡單說忘記。

  「沒關係,下次再教你唱。」她原就沒想過要他真的記住,那只是想讓他放鬆的娛樂而已。

  「你這前提過的那個學生,後來怎麼樣了?」她之後曾向他陸續報告那名心理受創的學生狀況,這陣子倒沒再聽她提起。

  「志工持續對他家進行關懷溝通,也向警局申請保護,但他母親卻是直到現在才開始有考慮離婚的打算。」她簡單報告,有些意外他會詢問與他無關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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