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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突然,走廊上飛快、但略顯笨重的腳步聲直奔她房而來。她皺了一下臉,掠起屏風上掛著的長衫,快速系好腰帶,走出去打開門,正好看見渾身是血的龍玄彪正抬起右腳欲踹入房內。

  他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那孩子仿佛沐浴過鮮血,衣角還滴答著濺著殷紅的血珠,奄奄一息地閉緊雙眼,連呻吟都發不出來。而龍玄彪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身受數傷,臉頰也被劍毫不留情地刮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因失血過多又疲於奔命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柳……柳姑娘,救救他。快……」因見到信任的人,他話還沒說完,便雙腿一軟,眼前一暗,心安理得地昏厥過去。

  她及時扶住他轟然倒下的身子,面無表情地將他與那孩子安置好。望著他蒼白如紙的臉龐,沉默片刻,她摘下頸上的綠幽靈,將它柔柔放在他的胸口,刹那間,綠幽靈發出白色的清光。她知道,這是綠幽靈長期吸收了她身上的精氣而養成了具有療傷功能的力量。至於那個小男孩,她冷冷一哼。與她無親無故,死不死自然都與她無關,憑什麼非救他不可。

  她不疾不徐地走出房間,夜裡的寒氣襲過她濕漉漉的衣衫,單薄的身子在朦朧的月影下幾乎要消失,她雙臂展開,輕輕一蹬,便已高高佇立在屋頂。

  待石磊帶著黑白雙煞追趕而來,便望見一抹魅影幽幽對著皎潔的明月,心中頓時一凜。此人正是那日在龍玄彪打鬥時遇見的奇人啊。他抱拳,道:「姑娘,別來無恙。」

  「我認得你。」她雙手反剪在身後,眼眸出奇的冰冷,「是你傷的龍玄彪?」

  「姑娘誤會了。在下的目標乃是龍大俠所救的那個小孩,並未傷過龍大俠一根寒毛。」他連忙解釋。

  「那麼,是誰傷的?」她吐出來的話語了了幾字,卻將周圍空氣全部凍結。

  「是你老子我。」石磊勸阻不及,黑煞星便已經站了出來,拍著胸脯吼道,「怎樣?就憑你這小娃娃,能拿老子……啊……」

  話未畢,只見屋頂那抹魅影突然不見,再定睛一看,黑煞星恐懼地叫出聲——她抽出白煞星的刀揮舞著往他身上砍去……頓時鮮血四濺,他的胸膛現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

  「姑娘手下留情。」石磊連忙出聲叫道,再晚一步,那刀就要砍上黑煞星的腦袋。

  柳藥兒冰冷的眼眸斜斜一瞥,嘴角乖戾地勾起,「你們傷人時可曾手下留情?」本以為已經無情無心,再也不會有人能攪亂她平靜的心湖。而十六年來頭一次大動干戈竟然在此,他們真是好本事。

  龍玄彪藏色長衫上染滿的血色仿佛浮上了她清冷的眼,她聽見血脈中魔性的一面開始翻騰,止不住滾滾的慍怒。既然傷了她的人,就要做好收屍的準備。

  「傷人的並非是黑煞星,姑娘不要為難他。」

  「那是誰?」說此話時,她已飛至屋頂,身手快得如同她從未離開過那,染紅的媚眼低垂,極力要壓抑撫平狂躁憤怒的心情。

  「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賣在下一個面子,改日定當還姑娘這個恩情。」

  柳藥兒沉吟半晌,生來悠懶的性格終究還是戰勝了魔性的嗜血。也罷,龍玄彪至少不會死,她又何必如此生氣?她開口問道:「徐小容現在如何?」

  「回姑娘的話,小容姑娘雙目失明,被鎖在長恨殿。」

  她點點頭,「好吧,你們走吧。」再不走,她真的來不及救那小男娃了。

  「姑娘,恕在下冒昧,敢問尊姓大名。」

  「無名無姓。」

  想起爹爹,她立即從懷中取出一瓶藥丟給石磊,道:「給那人敷上,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瞧,她對無情穀的人多好,還送他們好藥,爹爹知道了一定不會生氣了吧……至少不要大發雷霆吧……那、那最起碼不能把她打死吧……很惡毒地想,她要不要把罪名推卸給毒兒……

  第六章 濫殺無辜

  當清晨燦爛的米色陽光碎成裂紋映照進陳設簡單的房間,躺臥在床的龍玄彪茫然地半眯著惺忪的眼,還未適應長久黑暗後突然開明的眩暈。

  他轉頭,想躲過光線,卻赫然看見一個小男孩正平躺在他身旁。那小男孩正是他拼命救下的蒼山一派的小公子,而蒼山一派包括掌門人任長輝共一百七十餘人一夕之間被人殺害,滿地的屍首血泊中只有這個小男孩奇跡般的還在呼吸。男孩均勻地呼吸著,紫色的被單隨著他的胸膛一起一伏。

  還好,他沒有事……

  盯著淡紫色的床幔發了一會呆,恍然想起,這並非是他的臥榻,「柳姑娘……」他往另一側望去,心湖卻被眼前這溫暖的畫面撼動,輕輕泛起灩灩漣漪。

  如墨的青絲滑落在交疊的雙手上、膝上,她倚著床帳靜靜安睡,素白如瓷的小臉泛著淡淡的倦怠,濃長的眼睫映成扇形的陰影在清晨的日照中暈開淺淺的柔弱,未抹胭脂,香唇卻紅豔欲滴,素淨白皙的長衫勾勒出不似人間的恬淡。

  這是一個深潭一般,能將人無法招架地卷漩進渦流的女子。他久久不能移開越矩的視線,貪婪得將她清雅絕色的容顏暗暗刻畫在心。

  「柳姑娘,柳姑娘!」蕭雅亭溫溫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打破了這個如夢般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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