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青 > 藥兒姑娘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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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還有救嗎?」龍玄彪忍著傷痛站在一旁,關切緊張地問道。 她未答話,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活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一屁股的債似的。她一皺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上,一抿嘴,所有人的手都捂在胸口上,神情十分緊張,她無奈閉眼,所有人全倒抽一口冷氣。 她起身離開病榻,所有人亦步亦趨跟隨其後。柳藥兒忍不住又皺眉,提筆正要寫下藥方,小手卻是抖了抖,半天仍是未下一字。 「你怎麼還不開方子?」江如醉顧不得體統優雅,用力推了推還在發呆的柳藥兒。 柳藥兒猛然回神,訥訥地道:「對不起,這方子我不能開。」 江如醉大驚失色,「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臉色蒼白,緊緊抓著柳藥兒的手,叫柳藥兒吃痛得小臉都皺起來了。 「如醉!」龍玄彪出手拉開江如醉,怕的卻是柳藥兒出手傷人。 「龍大哥,你叫她救亭哥啊!亭哥不能死啊,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江如醉瘋狂地扯著他的袖子,不依不饒,平時的高傲柔順全都不見了。 龍玄彪臉色一變,有些頹然地垂下肩,「你不要慌張,待我好好聽完柳姑娘的話再做定奪好嗎?」 「你不是神醫嗎?」她奮力甩開他,陰沉著臉逼近柳藥兒,「你說,你是不是神醫?」 柳藥兒表情冷淡,未置一詞。 「江姑娘,即使是神醫也有她不能治的病吧。」四公子龍玄夜冷靜道,雖然他也實在為雅亭哥的病擔憂,但是現在最主要的是商討治病的對策,不是指責。 「我不管!」她痛苦地哭道,「你們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亭哥死,我不能,我不能!」她是那麼愛他,從小時候就跟隨在他身後,看他長成一個風流瀟灑的少年,蛻變成一個風華絕代的英雄。他的一點一滴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沒有誰比她更瞭解他,更崇拜他。 「不可能救不了的,不可能!是你,是你見死不救,你是惡人!」在見到神醫時萬般的希望如今全部熄滅,她絕望地失去了心志。 柳藥兒垂眸不語,她的確見死不救,也習慣了見死不救。 「你救是不救?不救就得死。」她陡然拔高聲調,掙脫開呆住了的龍玄彪的桎梏,沖上前想要抓住柳藥兒。 柳藥兒單手扣住江如醉揮來的爪子,另一隻手勒住她的咽喉,美目微沉。她雖然個性軟弱,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角色。 「姑娘手下留情。」龍玄彪喝道,看見如醉發直的眼眸,他苦澀開口,「姑娘,請放人。」 柳藥兒沉吟半晌,緩緩鬆開江如醉的咽喉。 一獲得自由,江如醉就遏制不住地蹲下身咳嗽。 「如醉。」他立即扶住她,幫她撫背,臉上盡是關切之意。 江如醉卻毫不領情,恨恨推開他的手,「你去把她給我殺了啊,是她害死亭哥的,她是妖女。你不殺她,我、我就恨你!」 「如醉,你醒醒,她不是徐小容啊。」龍玄彪覺得自己的某一根神經斷了,四肢百骸都貫徹寒流。 江如醉呆滯地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回蕭雅亭身邊,很深情很深情地依偎到他懷中,「亭哥,你一定不能死,如醉不能沒有你。」她的眼就那樣凝望著,床上的男子病容深鎖,仿佛聽到她的吟語,眉心更是透出一股難解的陰鬱。 龍玄彪又是一陣輕晃,加之心上的苦楚,受到劇創的身子已經撐不住,幸得一旁有人輕輕托住他要倒下的身子。回頭瞧,卻是那張豔豔的小臉。他尷尬地想扯一個笑容安慰她,卻悲哀看見在她那澄淨無波的眼眸裡自己的模樣是那麼慘白。何須故作堅強,他從來就不是能人啊。而現在他能依靠的就是這麼瘦弱的肩膀,讓他彷徨失措,也略感安心。至少除了這個姑娘,沒有人會知道他受了重傷,沒有人會恐慌龍劍山莊沒了頂樑柱該怎麼辦。 「兒,從今後你便是龍劍山莊的莊主了啊。」爹臨死前是那樣緊緊抓著他的手,乾涸的眼積蓄著幾十年苦心經營的淚水,「日後行事要頂天立地,將祖宗的龍脈心劍發揚光大,莫要辱沒了我們龍家百年的基業啊。老父,老父無能啊……」 爹聲聲喚著自己無能,就這樣帶著遺憾與世長辭。那之後,十七歲的他便接管了龍劍山莊,至今八年,他扛起的何止是整個龍劍山莊的生計,更是爹臨終的遺願啊。 他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肩上擔子的沉重…… 「大哥,你沒事吧?」龍家七子龍玄漫擔憂地問道。 悄悄調整呼吸,他露出一向沉穩的笑容,「我沒事,七弟無須擔心。」 「那便好。」龍玄漫放心了。在他眼中,大哥一直都是天,他無法想像大哥要是不在了,那麼龍劍山莊該怎麼辦,「那江姑娘怎麼辦?」他看出來,剛才江如醉似瘋了,竟把神醫當成徐小容。那個徐小容哪有這個神醫姑娘美麗可愛啊,他低頭去瞧安靜佇立一旁的柳藥兒,眼裡多了一抹傾慕。 龍玄彪迅速地往病榻瞥了一眼。那一眼,柳藥兒看見愛戀,痛苦和掙扎,然後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模糊地說著什麼,轉瞬即逝。 「隨她去吧。」他已無力去做什麼了。 「柳神醫為何說不能開這藥方?」龍玄夜是這裡最冷靜的人,注意到她說的是不能開,而非不會開。 靜靜的,她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美麗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原先以為是毒兒下的毒,可是親自一診斷,卻立即明白這不是毒兒下毒的風格,而這種奇毒,天下只有一人會下,當然天下也只有一人會解。 「姑娘來即是為了救人,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龍玄夜好言相勸,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性子。 她沉吟,此毒天下只有她會解,如果她不救,此人必死無疑,但若救了他,就會惹到爹爹。這事本與她無關,也與毒兒無關,她實在不應該鍈這混水。爹說,做柳家人,首先要夠冷酷無情,而作為一名醫者,則應該懂得明哲保身,否則一定會惹禍上身。如果兩者她都做不到,她就不配做他柳長恨的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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