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七海 > 狂情赤戀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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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哪有混血兒長那種眼睛的,他一定是地獄的惡魔……」 議論聲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肆虐,讓他想忘記也忘記不了。惡魔?那樣漂亮的,仿佛天使一般的少年是惡魔?那他自己又是什麼?地獄大魔王嗎? 他不屑地哼笑出聲,不理會同學們恐懼的目光,逕自走到了七海學院中間的花園中去。 七海學院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第一次來就容易找不到正確的方向,所以一向對什麼都不是太留意的他很正常地迷了路。 算啦!反正他也沒有心思聽課,那要命的教條和刻板的教法會要了他的小命。迷路?這個藉口雖然夠好笑,但是確實是事實。 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索性爬上了最高的樹,躲到上面睡覺。就在眼皮瘋狂打架,馬上去找周公下棋的時候,耳朵卻接收到了嗚咽的哭泣聲。 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樹下蜷縮的小小身體,當時也不知道基於什麼理由,他跳了下去,在那流著眼淚的詫異金眸面前,做著遲來的自我介紹。 「我叫狄赤鳶!」 十五歲的夏天,兩個同樣孤獨、飽受挫折的靈魂相遇了,而一切的悲劇也是由他們的相遇開始。命運瘋狂地折磨著他所寵愛的人們,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腳下呻吟掙扎。 「赤鳶,你怎麼又打架啦?」 眼看著又出現一模一樣的場景,而死黨同樣是鮮血淋漓地站在自己面前,莫金鬱著實大大地吃了一驚。 「安啦……這些都是別人的血,我自己一點傷也沒有。」 無所謂地揮揮自己的手,狄赤鳶對於同伴的大驚小怪不以為然。一向是孩子王、打架高手的他,對於那些結伴尋仇的小角色很明顯地不放在心上。而那種殺紅了眼睛的快樂,也仿佛是毒品一般讓人上癮。 「你再這樣搞下去,道上的人會注意你的。」不由分說地將死黨推進了浴室,莫金鬱有著屬於他自己的悲哀,「街頭打架和黑道可是完全無法相比的,你懂不懂?裡面可是充滿了血腥和恐怖,弱肉強食是他們的生存法則。萬一你真的被卷了進去,我又不會任何武術,怎麼救你啊?」 「我才不用你救我。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調笑著他的無能,狄赤鳶顯得十分快樂,「不過你說得倒是真的呢……進了黑道的話,就會為所欲為,誰也管不了我了吧?」 「赤鳶!」驚訝於他驚世駭俗的想法,莫金鬱不由驚叫出聲,「你說真的假的?你別忘了你們一家子都是警察耶。」 警察的孩子卻想混黑道?這是怎樣的叛逆啊! 「假的假的,我可不想被老媽他們打死,哈哈……」看見死黨擔憂的面容,他硬生生地忍下將當天遇到的事情告訴關心他的莫金鬱的衝動,那天也許就是一切悲哀的楔子吧? 黑暗中,就在他同樣血污地站在一堆挑戰者所堆成的人山中時,猥褻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那種讓人不寒而慄、充滿了濃稠的噁心感讓他想吐。 「你想要什麼?」 同樣猥褻的聲音響起來,戴著巨大寶石戒指的手指筆直地指向他詫異的臉孔,也同樣指進了他的空虛。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逃走,躲避著那赤裸裸得讓人發狂的逼視視線。那種仿佛誘惑自己墮落一般的猥瑣視線。 他想要自由,但是不是以那種形式,不是以那種出賣自己而換取的形式。 水嘩啦嘩啦地流著,沖刷著他一身的疲憊和血污。但是混沌的腦子卻沒有因此而清醒,仍然是霧濛濛的一片。在渴望和理智之間,他第一次迷失了自己。 黑道,是一個正常家庭永遠無法碰觸的世界,但是對於狄赤鳶來說,那卻是家常便飯的話題。身為未來警界的希望,對於黑道的認識是絕對不可以缺少的。 所以他當然很清楚地知道,那個約他的男人是誰。 張威,外號「老鼠」,是當地很有名的大毒梟,手下的勾當可以從遠在海那邊的美國一直延伸到這裡,幹過的壞事真的敘述起來,三個月都說不完。當然,他也是全世界最有勢力的罪犯之一,是警察們眼中的毒瘤。 只要獲得他的青睞,那麼就等於得到大半個黑道。 這個人也是讓哥哥最頭疼的傢伙。 合上調查報告,狄赤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光是回想起哥哥暴跳如雷的樣子,他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地麻煩。 而這樣一個「偉大」的人物,居然看上了自己,真不知道應該說是「榮幸」還是「悲哀」。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就算再忤逆,再桀驁不馴,該有的常識還是應該有的。雖然他討厭律法條文,但是也不會淪落到和國際罪犯一起墮落的地步。 然而,現實是現實,是常常和人的希望所不相符合的。因為一個偶然的契機,導致了狄赤鳶一生的悲劇。 那是一個烏雲密佈的陰天,黑壓壓的雲朵壓迫著天空,染上昏暗而不吉祥的顏色。空氣格外地渾濁,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那種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的詭異感覺,正在預示著他們將來的命運。 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道上,狄赤鳶雙手插著口袋,滿腦子只想快一點回到他和莫金鬱秘密的小窩,好好地補充睡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討厭下雨天。 一下雨,就好像會發生許多不幸的事情一般,讓人的運氣背到了極點。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穩穩地停靠在他的身邊,有些詫異地看向那稀有的車子,直到那討人厭的嘴臉向他微笑的時候,狄赤鳶馬上調頭就走。 真是走路都能遇到黴神啊! 一伸手,老鼠指示著手下將少年團團圍住,然後他才從車子上漫步下來,點燃他的雪茄,無視對方的鄙視,逕自說著他的要求—— 「你,做我的人吧。」 狄赤鳶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他,「我不是女人,還是你有那個嗜好?變態中年叔叔?」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一閃一閃的火光讓他的面孔有說不出來的猙獰,細小的眼睛裡跳躍的完全是算計的光芒。 未來警界之星? 笑死人了!他要在他還沒有成長的時候,就將他攀折下來,引為己用。如果他不願意的話,那麼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如果我不答應你,你就要殺了我?太老套了吧?」 狄赤鳶挑著眉毛看著他不變的臉色,笑得分外張狂,「大叔你也知道我們那一家子的情況吧?想要利用我來摧毀警界嗎?告訴你,我沒有那麼大的威力。」 「不需要,我只要你一個就足夠了。警察算什麼?他們什麼也不是……」眸子中閃動的光芒改變了,想要要挾狄家的想法發生了轉變。現在的他分外想要面前這個張狂的少年,想要把那燦爛的比火焰還要熾熱的光芒收歸於己。 比火焰要熾烈,比太陽更加炎熱,仿佛動一動就會把人燒傷的美麗少年! 「神經病!我沒有人黑道的意思,你另找其他人吧。」揮揮手,他瀟灑地從包圍圈中突圍,狂猛得像野獸一樣的動作,在他沒有絲毫贅肉、充滿力與美的肢體上展現出來。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每一擊都有效地給予對方最致命的打擊,這個,是只有從大大小小的戰役中才能磨練出來的。 呵呵,美麗的寶石散發著耀眼的光輝,正吸引著人們的欲望。 肥手猛地拉開車門,從裡面拉出一個人來,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手槍特有的撞擊聲拉過了狄赤鳶的注意,警戒的眸子在看向地面上的人時猛地睜大。 「金鬱……」 莫金郁美麗的臉上全是被毆打的傷痕,金色的眸子微微地半睜,空洞而沒有生氣。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透過那布料的間隙,可以看見紅紫的淤傷。可想而知,那單薄的整個身體究竟受到了多麼大的折磨。 急於向前攙扶的手指因為少年額頭上的手槍而收回,狄赤鳶憤怒地看著罪魁禍首。老鼠「桀桀」詭笑著,伸出手指指向他的臉。 寶石在手上嗆啷作響,沒有任何華美的感覺,有的只有令人噁心的肮髒。 「我要你……」 拳頭狠狠地握住,狄赤鳶一動不動地站在中央。低下頭,下垂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但是那緊抿的嘴角卻有著無比的堅定。 水氣在空氣中凝結,一下子讓人冷得發抖。巨大的烏雲中閃電劃破天際,帶來那罕有的光亮。積壓了許久的雨水,仿佛發洩一般猛地倒下,帶起對大地的一波波攻擊。纖細的樹葉,隨著那襲擊不停顫抖,卻無法逃避,無法反擊,有的,只是那靜靜的默默的忍受。 雨轟隆轟隆地下著,順著莫金鬱蒼白的臉頰流進大地裡。緊緊地握著拳頭,滲透出一抹血水,卻馬上融人那要命的雨中,消失不見。 「我答應你!」 堅定的聲音傳達著他的意念,儘管是多麼痛苦的決定,他也不得不去面對。 自由的鳥兒從此被折斷雙翅,拘禁在狹窄的牢籠裡。 一生的痛苦! 寶石碰撞著發出「嗆啷嗆啷」的聲音,雖然和手銬的聲音是那麼相同,但是卻有不少人願意做這種「奢華」的奴隸。 細長的眼睛微眯著,盯著松垮垮的戒指,進射出詭異的光芒。那手指已經完全不是五年前的肥胖,而是枯瘦如柴,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機和活力。 這一切,都是進監獄五年得來的。 由於請的律師還算能言善辯,才讓他由死刑減為無期徒刑。但是那又有什麼分別呢?這樣痛苦地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曾經有那麼多次想有自殺的念頭,都是因為怯懦那即將到來的痛苦而卻步。 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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