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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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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想清楚了。」緇衣笑著,說不出的天真,也是說不出的開心,「我沒有見到你的那幾天一直在想同一個問題,你說喜歡我不是麼?我發現我也喜歡著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所以……」 剛才為自己戴上發簪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手,低頭看去,那是比白色更淡的顏色,隱隱透出一種天青的妖冶來,魅惑人心。沒有抬起眼睛,也不敢抬起,瑞瓊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回蕩在滿是雨聲以及木魚聲中的大殿中,靜靜地、冷冷地,出乎意料的平靜,都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我已經答應嫁給端王爺的兒子宗禮了,過了皇上的六十壽宴就迎娶過門……」 周圍的聲音一瞬間都消失了。 雨水凝固起來,木魚聲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吞噬,就連和尚的吟唱聲都淹沒在又沉又濃的悲傷裡,完全聽不到。 瑞瓊站起身來.沒有回頭;因為不想看到緇衣此刻的表情。 不管是驚訝的、悲傷的、了然的、欣喜的還是痛苦的,通通不想看到。因為無論是哪一種表情都會讓自己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堅強就此崩潰。 一直不停地奔跑著,聽到腳踩入水坑中水花四濺的聲音,沒有打傘,冷冷的雨打在自己的發上、臉上、身上,也打人心中,說不出的冷。 把傘留給了緇衣,這是自己最後的仁慈。 等到淋著雨跑回王府的時候,不理下人的詢問.瑞瓊跑回房中,從銅鏡中看到自己被雨水還有淚水濡濕的臉,頭上的發簪早就消失無蹤。 不顧床會弄濕、也不想吃東西,瑞瓊向床上倒去,感覺到心中好痛好痛。 傷害緇衣的同時也狠狠地傷害了自己,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了…… 回到府裡的時候就聽到阿瑪遇刺的消息。 隨著下人驚慌張張地奔到了北庭,就看到額娘擰著眉頭哭著,而一邊阿瑪的手上纏著白布.似乎受了傷。 「阿瑪。」慌張地叫了一聲,瑞瓊走上前去,想要察看他的傷口。重華抬起手腕,一如既往的冷冷的聲音訴說著遇襲的經過。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回來的時候遇上一些亂臣賊子,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而已,不打緊。」 住了口,瑞瓊咬著嘴唇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想起了當初偷聽到的緇衣和宗和的對話,想到必定是他們派人動的手,一時間氣血蔔湧,開口就想把這個秘密說出口。 「阿瑪!」 「恩?」 「阿瑪知道是什麼人襲擊的麼?」 沒想到這個一向不理世事的女兒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重華眉頭皺起,想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只是一些漢人而已。」 果然…… 握緊拳頭,咬住嘴唇,知道了是緇衣和宗禮他們動的手腳,瑞瓊掙扎著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將他的名字說出口。 如果阿瑪知道緇衣他是對方的奸細,他的性命一定不保。 雖然恨不得他立刻死去,但是真正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猶豫起來。 對那個人,愛與恨還是愛更多一點,至於恨,也是愛所堆積起來的不是麼? 入夜,隱隱聽到遠方傳來打更的聲音。 暗暗數著敲了三下的更鼓聲,瑞瓊睜著眼睛看著黑暗的屋頂,想著自己的心事。就在此時,「叩叩叩」,窗戶上急躁地響起三下,本來就輾轉難眠的瑞瓊吃了一驚。輕輕提上自己的鞋子,慌慌張張來到窗邊,還沒有推開就從窗縫中看到了那雙蘊藏秋水無限的眼,心中一驚,萬萬想不到居然是他來了。 一時之間心中煩亂起來,不知道應該拿何種表情去面對他,躊躇萬分,最後歎了口氣,還是去見他吧。 關上窗戶,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推門出去,只見那被雨水潤澤的綠葉簇擁中,一抹蒼白的身影,靜靜地位立在自己面前。 頭髮是濕漉漉的,纖長的手指卻還拖著那把雨傘,沒有打開。 六十四骨的紙傘上,少女蘸了點胭脂,拖曳著勾勒出幾朵紅梅來.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就是怕讓你淋雨,所以才買的傘。 就是不想讓你在雨中受涼,才將傘留下。 兩個人兩般心思,奈何其中隔了被人心弄汙的河水,又黑又長——卻不得不依靠它生存下去。 不過,第一次在月夜下看緇衣,往常的任性隱藏在月光溫柔的輕紗下,讓那張原本就秀麗的容顏更是美麗萬分。 瑞瓊心中動了一下,知道自己這種想法絕對不能有,於是咬著嘴唇低著頭不說話。 緇衣伸出手來,將她拉向熟悉的方向。知道他要帶自已到哪裡去,也知道不能再和他有什麼來往,要不然泥足會深陷而不可自拔,但瑞瓊還是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向前走去。 片刻,他將她拉到初次相遇的梨樹林中,在那棵她最喜歡的梨樹下站好了,然後靜靜佇立在她面前。 「和我私奔吧!」 「啊?」萬萬沒想到他居然一張口就說出這樣的話來,瑞瓊被他的話嚇得心臟都幾乎停滯。無法置信地望著說出如此話的緇衣,尖銳的聲音表露著驚訝:「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一起逃走吧!私奔,就是私奔啊,我們一起達到那些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緇衣緊緊抓住他的手,夜光下使得眼睛更是晶亮,眨也不眨地望著對面的瑞瓊,訴說著自己大膽的決定。瑞瓊膛目結舌,壓根想不到緇衣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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