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熊(2)_七海

二

　　沉默半晌，壓抑著心中想要大聲呵斥的欲望，知道這樣做極其不禮貌甚至太過差勁，冷初音很想轉身就走，但是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一隻戴著棕色毛絨手套的小手，緊緊抓著不肯鬆開。

　　「我等了半天就只看到你而已，如果你不管我，我就沒有辦法回家……」

　　這個時間啊，確實不好遇到警察呢。因為是很少有人走過的路段長屬於就連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叔叔都觸摸不到的冷僻場所，除了想抄近路回家的路人，還真是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對象。下著大雪，天色越來越暗，看著對方圍著圍巾卻還是被凍得通紅的臉頰，隱藏在身體深處的良知冒出頭來，冷初音長長歎了口氣，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清楚交待自己可能再晚一會兒回家，她也只能認命地拉起身邊小熊的手，兩個人向著大路那邊走去。只要到了公交車經過的大路上，不管怎麼樣也能坐車回家吧？抱著這樣的想法，冷初音被自己的同情心以及責任心所俘虜，很認命地返回頭走上剛剛經過的道路。

　　仿佛怕被丟棄一樣，被抓住的手掌緊緊地握住自己的，因為寒冷所呼出的白氣模糊了彼此的容顏，眼角餘光卻還是能清楚地掃到那頭隨著身子一晃一晃的茶色頭髮，混雜著瑩白的雪，有著一種格外讓人心動的顏色。

　　這孩子很矮，不，應該說是自己太高了。

　　身材高挑並不是壞事，但是壞就壞在這種身高並不是體現在男孩子身上。

　　是的，冷初音，性別鑒定為女，卻有著達到179釐米的超級高挑身材。在班上就算是男孩子和她並肩站，都要矮上一點，更不用說那些嬌弱可愛的女孩子了。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抱怨為什麼身為女孩子的自己會這麼高，甚至高到男生都害怕的地步，但是想想看就算埋怨也不會改變什麼，所以從覺悟的那天起，冷初音就將全部的精力放置在做好學生的本分——認真學習上。

　　因為身高問題，也算是放棄了一半身為女性的自覺，除非有個比自己更高的男孩子出現，否則自己永遠就是眾男生茶餘飯後說笑的對象。沒有男孩子追求，不能穿可愛的裙子，適合自己的永遠是偏男性化的襯衫長褲，到了後來長髮也因為讓自己更加不倫不類不得不剪掉。

　　身高的痛苦，如果真的要傾訴的話，怎麼說都說不完，既然如此，就把這些發牢騷的時間拿來做更重要的事情吧。

　　就這樣，成績優異、態度認真嚴謹，不知不覺受到眾人尤其是女孩子喜愛的自己，居然在大二那年成為所就讀的綠蔭大學的學生會會長，並且還有在學生會選舉大會上一直蟬聯下去的趨勢。

　　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打斷冷初音些微飄遠思緒的是身邊人的一聲噴嚏，轉過頭來就看到紅通通的鼻子被粗魯地蹂躪著。

　　歎口氣，從口袋中掏出紙巾來，反正都是女孩子不用忌諱什麼，冷初音伸手扳過那張被凍得紅通通的小臉，輕輕擦拭著那孩子因為寒冷所流出來的鼻水。

　　一個抬起頭，一個俯下臉，所以兩者之間的距離近到呼吸都噴到對方臉上的地步盞所以冷初音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張娟秀臉孔的全貌，以及緩緩睜開的仿佛透明一般的眼眸。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對於得天獨厚的美人一向是欣賞的，但是能夠讓自己心跳加速的這是第一次。

　　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湧起，究竟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我好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話讓手中的紙巾掉落，仿佛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充分說明了冷初音的心態。

　　萍水相逢的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整個身子都幾乎貼了上來，原先眯起來的眼睛此刻散發出亮到可怕的光芒，仿佛是肚子餓了三夭的人突然看到面前擺著滿漢全席的熱切感，讓顫慄從被抓住的部位一直蔓延到冷初音全身。

　　「我……是女的。」

　　總算是能夠在那種莫名其妙產生的壓力下開口，從冷初音喉嚨中蹦出的聲音乾澀語義狼狽，本以為讓那奇怪的女孩子知難而退，卻不料那具身子貼和得更是緊密。

　　「我知道，所以和我交往吧。」

　　明顯帶有暖昧因素的可疑電波從那孩子身上發射過來，讓冷初音渾身上下一陣惡寒，忍不住伸手將他推並。發出小小的一聲「唉呀」，那孩子踉蹌後退，看著冷鞠音那張發青的臉孔，噘起嘴巴。

　　「你做什麼啊？」

　　些許上揚的語氣充滿了責備，但是眉間眼角跳動的卻是暖昧的笑意，這個先前還純良無害的孩子，此刻卻讓人忍不住想要逃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差？直到不久之後冷初音才想明白，不過就憑現在的她，還是難以理解。儘管如此，冷初音還是遵從於女性的本能，鐵青著面孔落荒而逃。

　　看著她被大雪迅速淹沒的身影，被遺留在原地的小熊那張被圍巾包裹的娟秀面孔上，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陰沉笑容。輕拈著垂落面頰的茶色頭髮，各種想法在腦袋裡轉動，小熊在原地轉動著身子來回踱步，似乎在作著什麼重大的決定。

　　「哥哥！」

　　遠遠的呼喚讓小熊的笑容一下子收斂起來，轉過頭來就已經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紛飛大雪中匆忙跑過來的男孩子，在看到他這副模樣之後慌慌張張地抓住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是否有什麼損傷，隨後大罵聲脫口而出。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這麼晚了不回家還在這裡閒逛，你想讓我擔心死是不是？」

　　「你會擔心我嗎？」

　　單純無辜的聲音配合上純潔無瑕的笑臉，讓剃著短短平頭的弟弟小麥膚色的臉孔一下子變成了番茄，這才想起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把真心話說出口，當下惡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才、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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