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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不想回家見到父親和至謙,只想到真正可讓她棲息依靠的「回家」。她知道大家一定都擔心死了。

  來到熟悉的店門口,果真沒營業,但裡面卻透著燈光,像是有種默契,她知道她們在等她,並且不希望有外人干擾。

  姍姍心中揚起一股暖意,是她岑寂心靈的唯一感應。

  致了斂容顏及衣裳,儘管在最親近的摯友前,她仍有她的驕傲、她的自尊與堅持,雖然這在殘破的身軀裡早已一文不值,但儘管再不值,仍不拋棄,是她僅有的堅持。

  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尊,還有不希望她們擔心,她一向獨立自主,不希望成為他人負擔。

  深吸一口氣,吸回推門的勇氣。

  「鈴!鈴!」

  達成串的風鈴聲都恍如隔世。

  裴星正優雅地煮著咖啡,綿綿和魏藍對坐桌前,正楚囚相對,齊舞正俐落地打理環境,水蓮正舞花弄草,一切都是如此平和與熟悉,似乎她亦未曾改變,正清點著賬目。

  姍姍荒瘠的心靈,升起一般難言的溫暖,像是久旱之後的甘霖,那樣甜美、那樣深雋。

  聽到開門聲,所有的人都極有默契地一起停下手邊的動作,抬起頭來,接著便是一陣驚呼。「天啊!你這死沒良心的女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你知道我們擔心死了嗎?」她們全都迎了上來,簇擁著雷珊珊。

  「我們」,姍姍心中有酸楚的柔情,對,她不是孤單的,她們一直是悲喜興共的共同體,永遠無須擔心會經歷怎樣的時空阻隔。

  唉,什麼時候沒心沒肝沒肺的冷血動物——雷姍姍,變得這樣易感?姍姍強顏一笑。「跑去玩啦!」

  水蓮向來心細,意味深長地盯著姍姍上下打量,輕輕說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會如此憔悴?」

  「有嗎?我怎麼不覺得。」姍姍摸著自己的臉,笑得很刻意。「可能是玩得太久、太過火。」

  裴星理解那種無法言明的心情,不想太逼姍姍,打圓場道:「先坐下吧。」

  大家聽裴是這麼說,才想到要讓出一條路給姍姍,姍姍松了一口氣,過多的關心有時也是種壓力,尤其是在她如此緊繃的狀態下。

  魏藍向來無法憋太久,率先發言:「姍姍,我們快想死你了。」一邊還故做捧心欲昏倒狀,以增強效果。

  「不會吧,東施想我西施死?」姍姍冷不防搭腔,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姍姍講話狠毒犀利依舊,看來情況還不算太糟。

  發現大家明顯的起落,姍姍珊珊暗自覺得好笑,不想她們繼續擔心,乾脆把話說清楚,於是又開口:「我見到夏昊了。」

  「嘎,他不是死了嗎?」大家壓不下駭異的表情,忍不住異口同聲地說。

  「莫非你在天堂見到地。」綿綿又拿出她天才到欲令人噴飯的本領問。

  姍姍聽了差點昏倒,這種話大概也只有綿綿一個人說得出口,她纖手一揮。「你詛咒我啊?』

  綿綿起緊捂住口,急忙道:「該死,我說錯話了。」

  大家心想:還好,姍姍的暴力依舊,問題又可稍降一此

  魏藍看機不可失,馬上說:「來,我替你執法行刑。」免不了又遭綿綿一陣白眼伺候。

  「好啦!你們別再吵了,我們聽姍姍怎麼說。」齊舞當機立斷,獨排眾議。

  姍姍看大家的眼光都轉向她,無奈地聳聳肩,兩手一揮,簡短道:「我被一個男人因某些商業計謀而挾持,那男人是我在巴裡島見過的季殊群,我想他也就是夏昊。」

  「噢?」大家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一筆怎樣的爛賬?也虧雷珊珊才有這種化繁為簡的功力。「那……你還好吧?」

  「當然還好,四肢俱全,有什麼不好?」姍姍給她們一記白眼:仿佛她們問了多蠢的問題。

  「那就好。」水蓮如釋重負。「但你可得好好細說從頭了。」

  姍姍整個人窩進柔軟的沙發椅,在好友面前該可卸下盔甲了吧?她閉起眼眸,聲音顯得很虛弱。「若我可理得清這一切的話。」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覷,心中歎道:這是我們高傲自主的雷姍姍嗎?再堅強的女人,仍舊無法擺脫情關難度的命運。

  雷姍姍終於回到自己可愛的小窩,她一屁股窩進曾經擁抱她歡欣與悲苦的大沙發椅,這椅子的大小剛剛好可將的疼痛,以及他分明是夏昊,卻又不肯承認的事實。這兩種想法竟也成為正反向的拉扯力量,扯得雷姍姍身心俱疲。

  她恨他,打從骨子裡恨,但因為他是夏昊的事實,正漸次侵蝕她的恨意。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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