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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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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對人的改變可真大。」她有些感慨地。 「有些卻不變。」 「譬如?」「人與人之間恒常的牽念。」 裴星笑道:「你也開始相信感情這回事。」她還以為唐少威這輩子與真情絕緣了。 「時間會證明很多事的。」唐少威正色說道。 裴星不想氣氛越來越嚴肅,遂轉移了話題,兩人輕鬆的談著這幾年來的生活點滴。唐少威在國外的奮鬥令裴星心疼,他過得充實卻艱苦,而裴星則娓娓敘述這幾年工作上的甘苦,在講到與大學死黨開店的事,尤其雙眼發亮。唐少威喜歡看這樣的裴星,以前覺得她美則美矣,卻少了對生命的熱情,如今,她渾身上下散發耀眼的生命力,更加迷人了。 他們兩人在鵝鑾鼻燈塔迎接早晨第一道曙光,彼此都享受這種全新的感覺。接著裴星帶著唐少威漫步墾丁國家公園,為他解說許多奇妙的天然景觀,整個早晨快意而適然。 今天兩人恰巧都是一身雪白的運動衫,走在陽光下分外耀眼,連路上的行人都不免駐足,欣賞這一對璧人,反倒是兩人早已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行進遊憩之間,從容自得。 站在觀海樓頂,裴星拿著手帕輕拭唐少威微微冒汗的額頭,她的動作自然的彷佛兩人間沒有數年的隔閡,裴星想,唐少威應該早就知道她是柳月了,不過她也不在乎,她不想再續前緣,也不排斥他現在強行進入她的生活,生命若永遠停留在這靜謐的瞬間,這一生也覺得滿足。 唐少威彷佛能與她心意相通似的,輕輕擁她入懷,兩人陶醉在南臺灣清爽的海。 這一晚,他們來到墾丁熱鬧的露天PUB。 「這裡已不像過去那麼單純了。」裴星緬懷地說。墾丁這幾年開發到極致,連麥當勞都出現了。 「不過坐在這裡享受微風徐來,也是一大享受。」 「這倒是。」 現在不是旺季,客人三三兩兩,倒也有些許的冷清。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後,有段長長的靜謐。 唐少威拿出煙,遞了一根給裴星,這是個極自然的動作,從前常有。 「我不抽煙。」裴星搖搖頭。 唐少威的手停了一下,他記得裴星以前煙癮很大,順口說道:「戒掉了?」「我不抽煙。」她不理會他的問句。其實她當年懷孕為了胎兒好,就不抽了。 「那你介意我抽嗎?」「煙還是少抽點好。」 唐少威收起煙,喝著面前的pulque。 「難不成你也戒烈酒?」裴星面前是淡淡的「新加坡司令」。 「煙酒對女人都不好,因為女人有孕育小孩的偉大任務。」裴星不在乎唐少威知道小孩的事,反正她自己也是常常忽略。 唐少威心神一震,裴星話中有話,難不成當初她把小孩留下來?想到這兒,他不禁狂喜,不過看著裴星淡漠的態度,他的心又涼了一半。總有一天他要裴星自己承認,但是得快一點,他的耐心有限,於是他決定要催催。 「六年前,是我最失意的時候,當時,我用盡每一分心血在找一個女人,可是,所有的征信社都沒辦法找出她的下落,她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那一年我活得像鬼。」 裴星臉色微白,唐少威在找她嗎?她用著顫抖的語調問:「你找誰?」「柳月。」 「為什麼?為了你男性的尊嚴嗎?」「不是。」他誠實地剖白自己。「我有一段荒唐的過往,那時父親不重視我,我也乘機逃避責任,夜夜醉倒溫柔鄉,所以不諱言,我有許多女人。」 這是裴星早就知道的事實,但內心仍不是滋味,遂轉身面向街道。這時,她感覺到背後而來的壓力─唐少威將她攬進他的懷抱。 裴星一震,這種溫暖的感覺好熟悉,也很陌生……就讓她率性一次吧!此刻,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柳月離開我的這幾年,我發現一個事實。」 「什麼?」「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女人使我動心。」 裴星冷笑道:「難道你試驗過,不然,怎知道再不動心?」唐少威扳過裴星的身子,要她面對他。「是的我真的試驗過,雖然知道自己只要她,可是仍不甘心的想證明看看。」 「所以找別的女人上床?」唐少威覺得奇怪,裴星如何知道這件事的?看著唐少威一臉疑惑的表情,她不禁怒從中來,冷聲說道:「你曉不曉得感情禁不起試驗?」裴星相當氣憤,唐少威的感情觀居然這麼幼稚。 「沒有經過試驗的愛情,又怎麼千錘百煉?」唐少威一向這麼認為。 「你錯了!勉強去試驗愛情只會千瘡百孔,愛情可經營得來,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試驗。」 唐少威細細咀嚼裴星的話,裴星又說:「你以為愛就是互相比較之下,選一個最好的嗎?」唐少威不置可否,也許這樣可以少一點後悔。 裴星神情專注地看著遠方。「我只相信愛情來時,雙方會同時感到悸動,不需要靠第三者來測驗,否則,」她回眸看向唐少威。「就是有人缺乏信心,不信任自己的感情,也不信任對方的感情。」 「你曾經愛過嗎?」唐少威想知道答案,他難以接受他的女人不受他。 裴星漆亮的眸光定定鎖住唐少威。「是的,我曾經愛過,當初以為對方不認真,所以我不原諒他。現在想來,也許他如你的想法一樣,只在試驗愛情,不過,我還是不會原諒他。」 唐少威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苦澀。「為什麼?」「我的愛情是絕對的純粹,容不下一點雜質,如果愛我,就全心愛我,不可懷疑,不然我一點都不要。」 唐少威冷笑。「你的要求太嚴苛了,不知有誰能達到你的目標。」 裴星嘴角也含笑,說出來的話卻森冷無比。「所以我誰都不要。」 接下來的氣氛凍結在不悅的言語中,涼風吹來,引得人一陣瑟縮,裴星賭氣地站起身,準備走回飯店。 唐少威開著車追上來。「上車,路太黑了。」 「少管我,你自己走。」說著,又往前面走去。 唐少威一言不發,把車停在路邊,陪著她向前走去。離開鬧區的公路上一片漆黑,星星灑了滿天。裴星抬眼望天空,墾丁的星星真好,成片成片的,一點也不孤獨,哪像臺北,偶爾才見落單的寒星。 像是感覺到她的瑟縮,唐少威緊握住她的手,裴星掙扎了一下,不見松脫,抬眼望見他堅定的表情,也就任由他握著,誰也沒開口說話,心意卻在彼此間流動,裴星覺得,她又要陷落了。 終於走到飯店,兩人不約而同輕歎一聲,這路程未免太短。唐少威送裴星到房間門口,緊握的手仍不肯放開,在熾熱的眼光流轉申,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親吻裴星的額頭,而後輕聲說道:「晚安。」 「晚安。」裴星機械性的回答。 唐少威沒再說什麼,開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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