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寶 > 姑娘好吃情 >


  「不只刺痛難安。」雪雨進一步說明,「那萬螞鑽動的感覺,又像是數以萬計的小火球在你的體內流竄,燙得你無能為力,只恨不得一刀了斷,好終止這種折磨。」

  「恐怕沒人能說得比雪姑娘更詳細了。」俊逸非凡的蒼白面容微微勾起一笑,完全肯定她的詳述。

  他那平靜的模樣,好像她口裡說的病症是在別人的身上,而他,並非那個身受此毒害十餘年,甚至昨夜才飽受此折磨的可憐人。

  愈看他,雪雨愈感到奇怪。

  在她所受的教育中,她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倒是沒想過,竟有人願意獨自忍受赤蠍熾毒發的痛,也不願教他人忍受分毫傷害,即使是為了取血解他身上的苦痛也一樣。

  「你真的有問題。」她作下結論,很爽快的允了他的請願,「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這麼辦,我的血莫約可以讓你撐上兩個月,到下回毒發之時,若老馮還不能把藥引找回來,就由得你去痛吧!」

  容飛羽接受,延壽可沒想接受!

  「爺!」

  「嗯?」

  抿了抿唇,明知該謹守本身,繼續忍著不出聲,可這事延壽怎麼也忍不住,最終還是開口懇請道:「爺,您不忍見雪姑娘受傷,可延壽卻不忍見您再受毒發之苦,所以延壽求您,請用延壽的血來止疼吧!」

  知他心意,容飛羽也不忍苛責他,只是淡淡的否決了他的好意,「胡說什麼呢!」

  「二師兄,這回延壽他可沒胡說。」胖胖的身影出現,豐年慶捧著一籠蒸籠,身後跟著三名侍女,各個手中分拎著食籃,看那陣仗,就知他張羅了多豐盛的早餐。

  由他領著,三名侍女尾隨步入涼亭之中,在三人自動自發的布上其他餐食的同時,他將蒸籠往雪雨面前一擱,掀蓋,香氣繚繞……

  「二師兄,您受了那麼多罪,為這赤蠍熾吃盡了苦頭,今日只要有那麼一丁點的機會,要是能幫您解疼,別說是延壽,或是咱們莊裡數百口的人丁,光是幾個師兄弟的血就夠了,大夥兒的血全都等著給您用!」

  慷慨激昂的話話,引來了雪雨原先注視著肉包的目光。

  她看著豐年慶,深覺得以這顆「肉包」福泰敦厚的喜感模樣……還真不適合講這種挖心剖腹的話……但畢竟不關她的事!

  她分神,但也僅瞧了一眼,之後,便伸手拿了侍女準備的濕布巾拭淨雙手,接著也不待人開口相請,默默的抓了一顆燙呼呼的肉包子就開始吃了起來。

  她冷冽的存在,是如此的安靜與安然自在,除了肉包子、除了她的早餐,她的眼中沒有其他人;相對的,其他人也直接當她不存在,繼續著師兄弟間極其感人的真情相對。

  「八師弟,我明白你們的心意,但……」

  「二師兄,我知道您想拒絕。」胖老八難得不分長幼,截斷師兄的話,逕自道:「平日大夥都聽您的,但這事非同小可,獨獨是這件事,恐怕大夥兒由不得讓您作主了。」

  延壽沒說話,但表情已說明太多。

  「你們這是何苦呢!」容飛羽見兩人堅持,露出苦笑,「別說我不忍見你們為我受傷,就算真讓你們一個個自戕,揮刀引血,可……你們的血有用嗎?」

  平淡卻極其重點的一句,問得豐年慶一陣啞然。

  「二師兄您怎麼這麼說?這當然……當然是有……有用……」嘴上雖這樣講著,可不確定的視線卻忍不住朝雪雨看去。

  「八師弟,若真是一般人的血就能減免赤蠍熾毒發之苦,那雪姑娘何苦揮刀引自己的血,吩咐一聲,這莊園裡的人血還不夠多嗎?」容飛羽溫言提醒。

  因為這話,雪雨多看了他一眼。

  並非她壞心,只是沒人問起,她也沒興趣主動說明,所以原先她還在想,若藥引仍不見下落,那麼等兩個月後他毒發之日,她倒想看看,會有哪些人在他的病榻前揮刀自戕?而他,又是會被灌下多少血酒?

  倒沒想到,這弱到不行的病書生,竟已經發現當中的玄機,真是教她意外了。

  是偶然的嗎?

  她懷疑,忽地又教她想到,就在剛剛不久前,她才脫口叫了一聲肉包,所有的人、包括胖肉包自個兒都弄擰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想吃肉包;就他這人,聽出了她言下之意,還指正她肉包的本名……

  愈想愈覺古怪,雖然說不出個名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就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那讓雪雨忍不住朝容飛羽又多看了兩眼;後者只是對她淡淡一笑,示意要侍女為她斟上清粥。

  這當頭,兩人可以說是四目交接了,可她一張冷豔的麗容非但沒有女孩兒家該有的羞怯與退卻,反而還大方的跟著他四目對望,直到侍女送上清粥,面無表情的她這才接過粥品,低頭便開始吃了起來。

  面對這一小段,只能讓人稱之為無聲勝有聲境界的片刻間,豐年慶自認是俗人,實在參不透個中玄機。

  他當然也想弄懂!

  但一來,身為師弟的他,於禮沒法兒從兩人四目交接的當頭插嘴,再者,他也沒膽在雪雨進食的時候開口……天啊!想到這個就教他發抖。

  還記得,在他接手招待工作的最初時,那時的他還沒摸清雪雨的進食習慣,不就是在她吃飯的時候多問了一句,真的就那麼一句而已,而這個女人行事之果決的,竟連一丁點的機會也不給他,也不講什麼情面,就這樣迅雷不及掩耳的彈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到他的嘴裡。

  之後,他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害他嘴麻了兩個時辰……而且最要命的是,是以張著嘴的表情,僵在那裡麻了兩個時辰!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他耗費大半天時間躲在房裡等恢復正常的慘痛心情,更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當他的嘴總算恢復知覺時,一張臉皮之酸痛的,現在光是回想,都覺得嘴角忍不住要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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