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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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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濕濕的,鞠春水很不想這樣,但在她反應過來前,眼淚就先冒出來了。 可惡! 這怎麼回事? 自從良姊姊死後,她從來就不哭的,怎麼這瘟生一來,她就接二連三的失常,還偏偏都在他面前哭給他看? 「你心裡覺得害怕,怕得不敢見她,但你卻不知道,溫良她沒怪你,從來沒有。」他試著讓她明白,溫柔卻堅定的說道:「她不但沒怪你,相反的她很擔心你,怕你陷在自責的心情中,背著這個不屬於你的原罪,在懊侮中過日子。」 「良姊姊她……她沒怪我嗎?」她不信,因為就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怪你什麼呢?」心口微擰著,他心疼她太過正直的傻氣,「做壞事、傷害她的是那些真正的惡人,你跟她一樣,都是事件中的受害者,只是,她是實質的受到傷害,受了辱又喪失了生命;你雖看似完整無損,可你的心卻受了傷,很重很重的傷。」 她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沒法自製的一直掉個不停。 「春水,你要知道,那並不是你的錯。」他希望她能明白這一點。 「良姊姊是為了保護我……」她哽咽,始終覺得自己是始作俑者之一。 「那是溫良的選擇。」他提出簡單,但她一直不願去想的那一面,「就如同你,假設立場交換,有那麼一天,條件相同的你帶著小女孩出遊,遇上了壞人,你能夠見死不救?真能夠因為無還擊力就自顧自的逃跑,丟下小女孩不管嗎?」 她的眼淚一直掉,而他也沒真要她回答。 摸摸她的頭,他續道:「溫良疼你,用自己的命爭取時間想讓你獲救,這番心意你該要珍惜跟感激,但沒必要攬著不必要的責任直扛著,她想要的是你快樂的活著,難道你不明白嗎?」 喉嚨裡像是有個硬塊直梗著她,她沒辦法開口,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心裡頭覺得好苦好苦,是一種要淹沒她的酸楚感。 「春水,你放下了。」他溫柔的聲音跟暖暖的體溫包圍著她,「溫良人好心軟,見你這般的自責、這樣的逼著自己,她比誰都要難過,就算是為了她吧!聽話,放下了,好不好?」 軟軟的一句「放下了」,看似軟弱無力,卻奇異的鬆動了她的心防。 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終於傾泄而出,不再是咬著唇的無聲哭泣,她哇一聲的哭了出來,將遲了八年的傷心、害怕,跟無盡的委屈和歉意一起哭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良姊姊……對不起…… 月卯星輕擁著她,心中滿溢著柔情,一種因她而起的憐惜之意。 沒說話,他靜靜的用他暖暖的懷抱在支持著她,讓她安心的宣洩所有被壓抑的淚水與情緒…… 「都是你!都是你!」覺得自己的模樣難看,她邊哭邊罵,「做什麼說這些話惹我哭?我是鞠春水……鞠家的人是不哭的……」 「沒關係,能哭出來是好事。」輕拍著她的背,他一邊哄,一邊鼓勵她繼續哭,「把情緒發洩出來,才不會悶著生病。」 「我很強的,我才不生病。」她生氣的悶聲低嚷,忍不住打了個嗝。 「你外表不病,但心已經病了,一種深陷自責的病。」他說道。 「又在胡說,又在胡說了。」吸吸鼻子,她不甘心的嘀咕,用力的把鼻涕、眼淚往他的身上擦,恨道:「這世上哪有這種病!」 見她願意開口抬杠,月卯星略感安心,正要說點什麼,卻突然的一僵,眉頭皺起,看向隱隱作痛的指尖。 「怎麼了?」她察覺到他瞬間的緊繃,也慢好幾拍的發現被他擁在懷中,連忙推開他,「你抱著我做什麼?」 罵完後更是發現路上的人雖不多,但見她的表情都很古怪,一個個避之唯恐不及卻又忍不住好奇想多看兩眼的古怪表情。 省悟過來,她此刻在外人眼中是自言自語,還兼之又哭又罵……臉色泛青,她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待她了。 「都是你!」低斥,覺得太丟臉,氣得扭頭就走。 「哎哎!那不是回安樂城的路,你上哪兒去?」他理所當然的跟上。 「要你管!」她賭氣。 聞言,溫雅的俊顏露出苦笑。 能不管嗎? 要真能不管,此時此刻,他就不會以這模樣出現在這裡了。 無聲輕歎,沒有第二句話,他追了上去。 *** 「春水……」 假裝沒聽見。 「春水……」 繼續裝耳聾。 試了兩次,月卯星沒再費神喚她,也沒想再追問,她棄官道就小路而行之後,帶著他來到這河畔想做什麼? 臉色略顯蒼白,他跟著挑了顆石頭坐下,既來之則安之,她想靜一靜,那他便不再多言,索性閉上眼睛養神。 不遠處的另一顆大石頭上,鞠春水望著悠悠河水怔怔的發著呆。 如此,直到傍晚時分,沒有人開口…… 說實話,鞠春水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麼,怎麼突然間、突然之間會想來這裡,一個她這一生中最痛恨的地方? 「喂!」她突然開口。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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