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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這不一樣,我指的明天,是一口氣,是能維持我們活下去的一口氣,誰都不能保證,在今日睡去之後,明夭的我們是不是能醒過來……"很悲哀,但他知道,自己說的是事實,"你把你的感情浪費在這樣的人身上,有什麼意義呢?"

  說的人沒發現,但紫堂曜注意到了。

  他發現,不管對象是月靈官還是月靈兒,這個月靈官所計較、所擔憂的,就只是身體病痛、只是無法久活的問題,就只有這個,再無其他。

  感覺有點荒謬,畢竟在方才"他"還誤解,誤以為他認定的對象是男性的月靈官,那時"他"的憂慮也僅是如此。

  但理論上,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一般人先注意到、會第一個在意的,應該是性別問題的問題吧?

  "別想太多。"不想"他"面露愁容,紫堂曜只得先行安撫,"有沒有意義,應該是由我來作決定。"

  "你作決定?就你作決定?那靈兒呢?"月靈官無法接受,"你想把你的感情傾泄到她的身上去,最基本的,是不是該先問問她的意願,看她願不願意接受你的感情?"

  "我會用誠意……"

  "沒有誠意!"月靈官不讓他開口,一把將他的家傳玉珮塞到他手中,"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的誠意再出現在我的生命當中,再也不會有『誠意』這回事,你也不用妄想再討好我,以為我會幫你美言。"

  "『你』針對的,不只是我吧?"拿著"他一氣憤下硬塞回來的家傳玉珮,紫堂曜一語道破"他"的抗拒。

  他看的出來,那種抗拒是全面性的,是一種長期累積下來的想法,而非單一事件。

  為什麼?

  紫堂曜不懂,以這樣孱弱的身子,不是更應該要積極,積極的尋找可靠的靠山,一個可以給予妥善照顧的良人?

  "為什麼?"因為不懂,紫堂曜直接問了。

  "你不會明白的,那種失去所愛之人卻又必須獨活下去的痛楚。"不想瞞他,也不覺得有必要。

  想打起精神,但月靈官做不到,強撐起的笑容看起來如此的苦澀。

  "紫堂曜,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不希望你經歷我爹爹那樣的痛苦,你值得更好的人生,忘了……忘了靈兒吧!"

  不願繼續多談,帶著已睡死在懷袖中的球球,那纖瘦的身影獨自悵然離去。

  有問題。

  紫堂曜發現,月靈官的話中,大大的有問題。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連一步都不敢跨向前,這是什麼道理?

  就因為比起一般常人脆弱,生命充滿了更加的不確定性,相對的,是不是應該更積極的面對人生,去追求、去擁有所能擁有的一切才對?

  為什麼其他事項"他"能調適得那麼好,能玩當玩,及時行樂,可獨獨面對感情時,卻是裹足不前,而且根本就是完全的抗拒與排斥?

  當問題出現時,紫堂曜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更何況打鐵趁熱,他覺得有必要再跟月靈官好好的談一談。

  即使他也知道,這會是一個難解的心結,但總是要談過了,才能讓月靈官去正視另一面的想法。

  至於何時能想通?何時能接受?

  無妨!

  總之紫堂曜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耗上了……這樣的執念也不知從何而來,但他就是從沒想過要放棄,從來沒有。

  估算著月靈官吃藥的時間,甚至把平靜下心情的時間也按算進去,紫堂曜到馬房繞了下,看了看天雪寶馬被照料的情況,只等時間一到,就回淙花院……

  "紫堂少爺?"看見他,前來應門的墨紫顯得意外,還往他身後張望了下。

  "月靈官呢?我有事找『他』。"直接道明來意。

  "少爺?"墨紫愣了一 下,"我家少爺不是上馬場看您馴馬嗎?"

  "『他』沒回來?"是想過墨紫這邊可能會有所刁難,但"沒回來"這種事絕不在紫堂曜的預想內。

  "他回來了嗎?"墨紫感到不對勁。

  看著紫堂曜表情一沉,轉身大步離去,沒得到任何解答的墨紫也知道: 出事了,!

  "啾!啾!"

  昏沉沉……

  "啾!啾!"

  好熱……

  "啾!!啾!"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啾啾啾。"見他醒來,球球親熱的用小嘴喙輕啄那細緻的面頰。

  "球球……"好癢,但連笑的力氣都沒有,而且身上好熱,"我病了嗎?"

  原以為是發燒了,但感覺又不太像,月靈官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掙扎著坐起,發現到身處在一個不認識的陌生環境……雖然他記得,是讓人蒙上一塊帕子而失去意識,但對於現況似乎沒有幫助。

  到底怎麼回事?

  才正疑問著,聽得聲響,有人進到屋裡來……

  來人有三個,當中帶頭的那人,是甯甯公主身邊的那個人,月靈官對他有印象,因為他身上有一股很陰暗、帶著邪念、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氣。

  "爺啊!這個貨色好,好啊!"

  "真他娘的邪門,這小子長得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嘗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哈哈哈。"

  邪浮的話語加深月靈官不舒服的感覺,而他還弄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意外吧?"看那小鹿一樣純真的瞳眸閃爍著困惑的光芒,李安武獰笑,"躲在太學堂,總是讓人保護周密的你,竟然會落到我的手上。"

  月靈官知道發言的人是頭頭,但他懷疑對方根本找錯人了,"你是誰?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我是誰?"李安武的熊熊怒火全讓這句問句給挑起,"你還有臉敢問我是誰?"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關有臉沒臉什麼事?"月靈官覺得這人真莫名其妙。

  "李安武!那個被你害得過了八個月和尚生活的李安武!"

  面對對方的暴怒,月靈官只感一頭霧水。

  無用的記憶並不會被留存下來,更何況李安武瘦身成功,甩掉一大圈的肥油後,整個模樣差了一倍不止,這時月靈宮回想不起來才是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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