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寧 > 聘後為妻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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夐夜寂寂。 一滴雨露悄悄落下,滴在剪花窗外的一株白色山茶花上。水珠落在將謝未謝的花瓣上,彷佛凝結一般,歲月悠悠,隨之靜止。 花落無聲。 冉碧心猛地睜開眼,自錦裘裡翻坐起身。明明不過是春末時分,氣候仍寒著,她卻盜了一身香汗,浸濕了中衣底下的褻衣。 「阿碧可是夢魘了?」 暖炕另一側的年輕男子,揉著惺忪睡眼,很是掙扎的從被窩裡爬起身。 冉碧心連忙壓下男子,輕手輕腳的替他掖好被子,聲嗓極輕的安撫道:「天寒,莫要起來,當心著涼。」 耿歡躺回原位,清秀的臉蛋掛著一絲笑,眼神乾淨如初雪,不帶一分成年男子該有的算計與深沉。 他拉了拉冉碧心的手,軟聲撒嬌道:「阿碧一塊兒睡。」 冉碧心一向順著他,便重新躺了下來,與耿歡隔著半隻手臂的距離,一起同寢共枕的睡下。 直到聽見身旁傳來規律的吐納聲,冉碧心才抽回被男子握住的那只手,輕緩地掀開被角,動作靈巧的下了錦榻。 她披好外衫,來到窗邊的暖炕落坐,先是發了一會兒愣,才抬手推開一道窗縫,望著庭院一角的茶花在微弱月色下盛開,夜空細雨霏霏,頗具詩意。 莫名地,她心底湧上一股惡寒,她哆嗦了下,將窗合上,拉緊了外衫,正欲返回錦榻時,庭院外邊卻傳來一陣喧鬧聲。 不祥的預感,伴隨尚未退下的惡寒,陣陣傳來,她飛快套好外衫,隨手抽過黃花梨鳳首衣架上的織錦腰帶,將外衫束緊。 才剛剛束好腰帶,房門便被砰砰敲響,每一下都好似敲在冉碧心心頭上,震得她渾身緊繃。 「世子爺,世子妃,宮中的總管秦公公來了。」門外傳來守夜丫鬟壓低聲的驚嚷。 「可知道是何事?」冉碧心開了門,一把將丫鬟拉進屋裡,謹慎地問道。 丫鬟慘白著張臉,烏黑眼珠不斷往外覷,不敢吱聲。 冉碧心心下一涼,放開丫鬟往回走,叫醒了猶在酣眠的耿歡。 「歡兒,別睡了,秦公公來了。」 耿歡睜開了兩條眼縫,睡意濃重的哼了聲:「他來幹什麼?天還沒亮,宮門還沒開,沒得玩兒。」 冉碧心好聲好氣的哄道:「秦公公不是來找你進宮玩的。」 驀地,耿歡像是聽懂了什麼似的,一臉慌亂的掀開被子,手足無措的爬下榻,抓起鞋襪胡亂套著。 冉碧心暗暗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替他將鞋襪穿好,再幫他取來衣架上的直裰,為他系好腰帶。 耿歡一把攥住她剛要收回的雙手,那雙乾淨的眼珠,此刻正被恐懼填滿,眼巴巴地緊瞅著她。 「阿碧會隨歡兒一塊兒進宮嗎?」 聽著這聲充滿依賴的央求,冉碧心心下一軟,反手握了握耿歡那雙比女子還白嫩的手。 「那自是當然。」她神態鎮定,眉眼間端著一束與年輕外貌不相符的沉穩。「阿碧是歡兒的妻,自當陪伴左右。」 得了她的允諾,慌亂失了神的耿歡,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躁動的情緒總算稍稍安靜下來。 庭院裡響起了府中下人的催喚:「世子爺,世子妃,秦公公在正廳候著。」 冉碧心放開了耿歡的手,輕推他一把。「走吧。」 耿歡皺了皺清秀的臉龐,露出不情願的表情,可在冉碧心使了個眼色下,只能抿緊嘴,抬頭挺胸的走出寢房。 來到正廳時,裡邊的下人已經跪了一地,就連太夫人烏氏與誠王妃何氏亦無例外,全都恭恭敬敬跪著站在廳堂中央的藍衫太監。 耿歡領著冉碧心進了廳堂,有模有樣的跪了下來。期間,冉碧心不著痕跡地用眼角覷了秦總管一眼,見他仰著下巴,趾高氣昂的嘴臉,心下不禁生起鄙夷。 想當年,這個小秦子不過是大總管身邊的一條哈巴狗,鎮日跟前跟後,緊緊巴著前朝尚未當上皇后的蘭貴妃,什麼肮髒事都幹過,為了攀權附勢,什麼醜樣都有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耿家人一到齊,便齊齊伏地而跪。 眾人跪的自然不是眼前的秦總管,而是他手中那道聖旨。 秦總管抖了抖早已攤開的聖旨,笑得頗見諂媚的道:「方才太夫人與誠王妃已經代接聖旨,世子爺快快請起。」 耿歡愣了愣,下意識望向太夫人烏氏,太夫人卻是低著頭,貌似紅了眼眶。 「時候不早了,那麼有請耿世子隨小的一塊兒進宮面聖。」秦總管催促道。 誠王妃何氏抬起了頭,央求道:「秦公公,聖旨只有宣詔歡兒入宮面聖,您老可知道聖上是為了何事……」 「王妃莫怪,小的不過是奉聖上旨意,前來宣詔聖旨,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揣測聖意,除了聖上自個兒,誰也不曉得聖上召世子爺進宮所為何事。」 見秦總管態度強硬,不願透露半點口風,何氏滿眼不安,只好軟下聲,又央求道:「秦公公,您老也知道世子爺的情況……可否讓世子妃陪同一塊兒入宮面聖?」 秦總管眼角一掀,睨向伏身跪在耿歡後方的藕色人影,略帶遲疑的回道:「聖上只說讓世子爺進宮,可沒說能帶上其他人。」 「秦公公,求求您了,世子爺生性膽小,罕少進宮,若是沒讓世子妃陪同,怕是稍有不慎,便會觸犯龍顏,冒犯了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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