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淇奧 > 朝顏散流年 | 上頁 下頁


  她的手指捏緊又放開,借著這樣神經質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紊亂如潮的思緒,直到手機突然響起來。

  「找我什麼事?」她不冷不熱,心裡閃過一瞬間的歉意。

  司駿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對他假以過辭色。

  但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就像現在,他依舊興致很好的樣子,沒有因為她的冷淡而毅然放手,「沒有事就不可以找你嗎?」

  她咬唇淡淡而笑,「那倒也不是。」

  身後傳來車輛的喇叭聲以及紛雜的人聲,他疑惑地「咦」了一聲,「你在外面?還沒回家?」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裡含了絲淡淡的委屈。

  「吃飯了沒有?」司駿壓下心中瞬間的愛憐,柔聲問她。

  「還沒,等下回家再說。」她看著腳下的路,暗淡的光映出灰灰白白的痕跡,仿佛可以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一樣。

  「你現在在哪裡?」司駿急急開口。

  她抬頭四顧了一下,報了個地址過去。

  「你等我去接你,站那裡不要動。」他說完這句話就匆匆忙忙掛了電話,仿佛都能看到他沖下樓開車的樣子。

  抓著手機發呆半晌,她這才遲疑著將它放回去,看著身邊車來人往,想要往前繼續走,想到剛才司駿的話,她又只好站在路邊發呆。

  也只有司駿能忍受得她現在這般的怪脾氣,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偶爾再聽她發發牢騷,接受她心情好或不好時的種種怪異舉動。

  果然是愛得比較多的那個人比較委屈,依司駿的條件,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好更適合他的人,但是他卻偏偏認定了她,所以他寧願委屈。

  她常常覺得抱歉,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讓他乾脆放手,但是她知道他不會的,就像她,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又怎麼會是說放手就放手的呢?

  一直到現在為止,她都還能清晰地記得自己喜歡過的人是什麼樣子。

  一直都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彼此的樣子。

  那個時候,剛好學校的運動會散場,她隨著人流出了學校大門,路上人多車更多,一不小心就會釀成禍事。

  「看什麼呢?」他像個壞男孩一樣痞痞地叼了根煙掛在唇邊,鳳眼斜斜睨她,似笑非笑。

  她卻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清晰分明的眉眼,雙手無意識地揣在口袋裡,摳著口袋裡衣服上的線頭。

  「怎麼?嚇傻掉了?」他丟開口中的煙,大步走到她身邊,扳著她的臉左看右看,「沒有啊,一點兒傷都沒有。」

  她被他粗魯的動作晃醒了,這才如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跳了開去,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幹嗎?」

  「醒了?」他一笑,神情可惡到了極點,但是看在她眼中,卻帶著三分風流倜儻的意味,好看得讓她不自覺地臉發燒。

  「謝、謝謝。」想到剛才若不是他伸手相助,恐怕她已經被車撞到,所以她感到後怕之余,亦誠心向他道歉。

  「謝、謝謝。」他學她說話,學完之後卻大笑了起來。

  她看著他身上的學生制服,胸口松松的沒有扣上扣子,書包丟在腳邊,人懶懶散散的,頭髮極軟極垂地半掩住他明亮狹長的鳳眼,「你怎麼……不去上課?」

  而且他還抽煙,看起來像個小太保,要是爺爺看到了,一定會要求她離他遠遠的。

  「上課?」他笑了,帶著幾分不正經的戲謔看著她。

  她不安地動了一下,清晰地知道她的樣子有多麼單調。

  面色蒼白,身材瘦削,頭髮束成馬尾,整個人沒有一絲顏色。

  十四歲的女孩子應有的圓潤紅暈她統統都沒有,在爺爺的要求下,她更是養成了沉默寡言的習慣,站在異性面前,她手足無措,完全做不出瀟灑隨意的風姿。

  更何況,他是這樣俊美和耀眼。

  她更是發慌。

  「你呢,你不也沒上課?」他單手抓過書包甩在肩頭,笑笑地看著她。

  「我……我不一樣。」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懂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後就跟著她慢慢走。

  她不安地回頭看他一眼,遲疑地停下了腳步,「你……」

  「沒事,你走你的。」他笑嘻嘻地對她揮揮手。

  她走了兩步,然後再轉過身去,苦惱地咬著唇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怎麼不走了?」他一跳兩跳跳了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她的臉漲得通紅,看著他明亮的眼神,感覺自己有種無所遁形的尷尬和心慌意亂。

  他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吧?

  他笑起來,看著她的窘態只覺得滿心裡都那麼快活,伸手拉了一下她的發尾,「不逗你了,別這樣。」

  她如釋重負,抬起頭看著他盈盈一笑,他卻不知道為何,愣了一下後笑著移開了視線。

  她多喜歡他的微笑啊,到現在她都還記得,他的唇習慣微微揚著,眼睛彎出了溫柔的弧度,眉毛舒展開來,像春風一樣,在水面拂出淺淺的漣漪。

  誰說她冷情?她只是一直都愛著那個特定的人而已。

  司駿很好,但是他終究不是她的那盞茶。

  每個人命中都有一個特定的天魔星,司駿自認為,他命中的天魔星,分明就是阮秋笛。

  是怎樣遇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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