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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洛織錦「啪」的一聲合上那個銀盒,挑眉看他,「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我找它之前將它拿走?」

  「你說呢?」哥舒彥卻只笑了一笑,根本不想告訴她這東西是他從一個不知道是哪路毛賊手裡搶回來的。

  反正東西還在,說那些廢話幹什麼?

  洛織錦橫他一眼,再次摸了摸手中的銀盒。

  「對於這兩樣東西,你知道多少?」哥舒彥卻突然問她。

  「我知道以它們為原料,可以做出這世上最美的胭脂『千色』。」洛織錦的神情淡淡的,絲毫不覺得「千色」有什麼吸引力。

  哥舒彥突然上下仔細打量她,隨後吐出一口氣,「你居然還能這麼冷靜?!」

  洛織錦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千色』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胭脂,難道你不曾動心?」哥舒彥笑了一笑,微微搖頭,手指輕輕敲在那玉笛之上。

  「那只能說,你對我瞭解太少。」洛織錦橫他一眼。

  哥舒彥卻絲毫不在意她那種防備性的眼神,「那也要你給我瞭解的機會對不對?」

  「你廢話說完了沒有,如果說完了,那我就先告辭了。」她轉身便要離開。

  哥舒彥卻又突然喊住她:「我想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什麼事?」她頓了一下,卻沒有回身,擺明一副聽他說完就走的模樣。

  哥舒彥所定神閑,甚至很有心情地笑了一笑,「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所謂『千色』,它不但是這世間最美的胭脂,更是一種慢性毒藥。」

  「毒藥?」洛織錦大吃一驚,下意識轉身面對他,「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哥舒彥慢悠悠站起身來反問她。

  洛織錦被他那麼一反問,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話反駁他,只能愣在那裡看著手中的銀盒。

  哥舒彥卻又再次開口:「『千色』之毒,在於不動聲色,慢慢入滲,等到發作之時,便是再美的容貌,也會在瞬間凋零潰爛,仿佛在那之前,已經耗費一世的美麗似的。」他勾唇而笑,「這世間有多少女子夢想過擁有『千色』,但是若知道『千色』所帶來的美麗不過區區一年,又有誰敢拿自己來賭上一把?」

  洛織錦驚疑地看著手中的銀盒,片刻後終於感歎一聲:「若知道所謂『千色』如是,只怕這世間的女子便再也不會惦念這種東西了吧?」

  「那也不一定,」哥舒彥自己剛才才說過那樣的話,這會兒卻又否定,「這世間,多的是女子冒險要試一試『千色』到底能讓她們美到什麼程度。」

  「那栽贓嫁禍的人知不知道這東西有毒?」洛織錦看著手中的銀盒出神,「他想嫁禍,但是杜大哥卻從不與人結怨,若不是尋仇,看來就是故意要這麼做,但是他為什麼故意要這麼做?」

  難道是……

  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一閃即逝,快得她都沒來得及抓住。

  「莫非是為你而來?」哥舒彥卻突然挑眉一笑。

  「你說什麼?」洛織錦皺眉看他。

  「或許那人……知道你與那關在大牢中的人有所關係,他之所以嫁禍,無非是要引你注意,」哥舒彥聳肩一笑,「或許便是這樣。」

  「不可能。」洛織錦搖頭,「我與杜大哥的關係很少人知道。」

  「很少人知道,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哥舒彥對她口中那「杜大哥」三字稱呼很是感冒,所以只好略過她的神色,「你說呢?」

  他說的沒錯,但是……

  「為何要引我出來?」洛織錦還是不太能確定。

  「誰知道?」哥舒彥好笑地看著她,「我並不是先知,又怎麼能知道?這些也只是合理推測而已。」

  洛織錦自然知道自己剛才根本就是問一個蠢問題,所以也不想再耽擱下去。不然的話,她一定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是以她略一抱拳,「時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哥舒彥自知再無理由挽留,所以也只能無奈看她離去,只不過她才行了數步,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哥舒彥忍不住好奇,「怎麼了?」

  她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眯起眼睛朝遠方看去。

  哥舒彥心下奇怪,便也跟著看了過去,卻見一個黑衣人身影隱約現出。

  「沒想到現在也有跟我們一樣無聊的人出現。」哥舒彥挑眉一笑,轉而看向洛織錦。

  洛織錦卻一臉嚴肅的表情,看了半天之後突然緩緩開口:「他去的地方……似乎是府衙大牢……」

  也不管哥舒彥什麼反應,她身形一晃,人已經追了過去。

  哥舒彥愣了一愣,長袖一拂,也追了上去。

  只是沒想到的卻是那個黑衣人的身手卻也不弱,在洛織錦與哥舒彥追上來之前,他居然已經潛入府衙牢房之內,一路橫沖進去。獄卒聽到了響動,霎時搶過武器做好準備,不過他們根本就連人影也看不到,只感覺到眼前月光般的劍光一閃,已經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

  黑衣人來到牢房前,才歇息不到片刻的杜幽篁被響動驚醒,還以為是洛織錦突然返回,只是回頭看時,才發現居然是個遮著面的人,手中提著一把劍,正上上下下眼神莫測分明地盯著他。

  杜幽篁下意識地撐起了身子,手指上頓時又一陣鑽心的疼痛。

  黑衣人卻驟然開口:「你便是那個戲子?」

  他這樣無禮的問話,聽在杜幽篁耳中不由一怔,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但是只是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那黑衣人卻已經一副恐怕夜長夢多的樣子,提劍砍了過來。

  牢房的門頓時應聲而開,被劈砍出誇張的斷痕。

  黑衣人提劍而入,杜幽篁避無可避,只能眼看著那把劍朝他當胸刺來。

  他沒有絲毫躲閃,甚至來不及躲閃。

  原本便沒有什麼功夫,所會的無非是一些戲班子拿來做武戲時的基本功,所以……他怎麼能躲開?

  「欺負一個受傷的人算什麼?」就在他閉上眼睛的瞬間,卻有一個清冽的聲音驀地在耳邊響起,接著他只聽到「當」的一聲傳來。那一刻,他猛地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一道劍光如水般漾開,而那突然出現的人青絲激蕩,衣袂飄飛,硬生生擋住了那個黑衣人驟然而來的壓力和襲擊。

  織錦?

  杜幽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眼神裡的神色漸漸變得極溫柔起來,對外人所呈現的那抹冷然寧靜每每都在看到她的時候被消融殆盡。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他?」洛織錦在情急之時抽劍,攔住了那個黑衣人,只不過既然知道他的目的是要來殺了杜幽篁,她自然不能原諒這個人,是以將他朝外一步步逼退之後,更冷峻異常地看著他,眼神猶如兩把銳利無比的刀子。

  黑衣人卻一聲未吭,手中的劍舞得滴水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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