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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像他這種身份身世的人,不被人嘲笑便算好的了,要別人真正接受他,又談何容易?

  那她呢?她又會怎麼想?

  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她……會給他一個什麼答案?

  「知道了我是誰,想來也聽過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怎麼辦,我是個壞人呢,你還要不要娶?」他嘴角一斜,眼一彎,眉一挑,便扯出一個標準惡人的壞笑,但是他眉眼中的神色太深沉了,在這黑夜裡,他的輪廓變得那麼柔和,似乎突然傷感勉強了起來。

  她無語,靜靜地看著他。

  你會接受這樣的我嗎?他挑著眉那樣看她,似乎不是在用嘴巴說話,而是在用眼睛和她交談,又或者也不僅僅是眼睛,而是用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肌膚在對她說話。

  他在說,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你還要娶嗎?

  「我……不介意。」她看著他那眉眼裡潛藏的未知情緒,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似乎有一簇歡快的小火苗被點燃在他人看不見的角落裡。

  她居然說她不介意?!怎麼可能?

  「你想清楚了?」他微微挑眉。

  她點了點頭,「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是一時衝動。」

  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她又點了點頭。

  不想那麼脆弱,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無法輕易聚積起心神,眼前這個人,仿佛突然變成他溺水時的救命稻草,就像剛才,見到她要走,在他還沒有想出理由之前,他的手居然自動自發地拉住了她,留下了她。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來的是她?

  為什麼,心裡會突然高興,又為什麼那麼無奈……

  有多久,沒有人再靠近他,對他說不介意他的身份身世而對他好了?有多久了?

  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緊緊抓住她?

  即使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即使他根本不相信,但是這一刻,他突然……想騙一回自己,想讓自己相信。

  他總覺得好累,在今晚,只想一切都隨它去吧,聽之任之,讓一些事情順其自然地發生,他……懶得再去想別的事。

  放縱一晚,等到來日,他才會是冷酷而不擇手段的安平君。

  抬眸看著她,他淡淡一笑,「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嗎?我答應了,帶我去涼肇國看看好不好?」

  脫口而出的話語讓他自己都怔了一下,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嗎?幹嗎要她帶他去?即使沒有她,他也是要去涼肇的不是嗎?

  「好。」她並未察覺,只是欣喜不已,伸手把他拉坐起來,「我帶你去看我們涼肇國的木桑花,三月一過,木桑花就會謝了,現在去剛剛好。」

  「那,我們走吧。」他一笑起身下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身。

  內室之中,雷夕照根本看不清楚沐流歌臉上的表情,一徑沉浸在自己的快樂當中。當他向她主動伸出手時,她根本沒有想過拒絕或者是考慮,只為他不期而至的回應而欣喜。

  「好了嗎?」她開口問他,聲音中含著一絲喜悅。

  「好了。」他回答,聲音中混合著他特有的一絲囂張,卻奇異動人。

  暗夜中,她攜著他的手,穿堂越戶,飛簷走壁,自明月曉居離開。

  她沉浸在歡喜中,他體驗著從未經歷過的新奇,即便是別有目的,二般心思,他也不得不確認了一個事實。

  他,居然是欣喜的,在此刻。

  為何欣喜?他轉臉看著她,暗淡月光下,她細小的皺眉動作卻被他看到,他挑了下眉,「在想什麼?」

  「你答應和我去涼肇,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她沒有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們涼肇國的女子永遠都會承認男人給的第一個承諾,所以……即使有一天你變卦了,收回了這句話,但是,我還是會承認的,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怎麼樣對我,只要我覺得值得,我就會一直承認這句話是有效的。」

  她不是不懂,只是自願自欺欺人罷了。

  她沒有說出她心內暗暗的隱憂。

  他是堂堂昭秦大國的流歌公子。

  她是極北偏遠小國的鎮國將軍。

  沒有任何利益的驅動,她和他,那條紅線是無論如何也結不到一處去的。

  那麼他呢?為什麼他會答應隨她回涼肇?難道他不知道一旦他對她開了口,那麼即使他想收回那句話,她也不會允許了嗎?

  「皇上,我們該怎麼辦?」右丞相許言夏一頭冷汗地看著皇上齊縭天,人是從他手里弄丟的,再怎麼說他也難辭其咎。

  「朕已經調派人手去查,但是如果不將此事趕緊告之昭秦帝的話,只怕日後必然為我安詔埋下禍端。」齊縭天蹙眉良久,方才沉吟開口。

  「皇上,微臣願為皇上分憂前往昭秦,向昭秦帝告之流歌公子失蹤的事。」許言夏當即請旨。

  「有什麼線索嗎?」齊縭天皺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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