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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公子,何必為了我而冤枉莫侍衛呢?」一個淡雅溫潤的女聲插了進來,打斷了初七的話。

  「文清公主?」初七笑眯眯地回頭看向那個弱質纖纖明眸皓齒的美貌女子,一身霜落雲霞般的裙衫更是襯托得她明淨無比,當她微微一笑時,那婉轉娥眉的細小動作更是讓初七看得連連點頭,如果公子要娶妻的話,怎麼也要娶這種大美人才配得上公子,比那個蠻女有氣質多了。

  咦?為什麼他會對那個瘋婆子念念不忘?難道是受驚過度?

  沐流歌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既然公主已經見到我了,」他轉臉看向初七,「初七,你可以送客了。」

  「公子……」初七還想說話,結果被沐流歌瞪了一眼,只好閉上了嘴。

  「公子就這麼習慣拒人於千里之外?」文清公主斂眉歎息,這個人,根本就把她的美貌和自尊當作空氣,如果不是她自己走進來,只怕他根本就懶得看她一眼吧,「連杯茶都不請我喝?」

  「公主既然是來探病,如今已經見過我安然無恙,自然還是回宮的好,以免被人說三道四,有傷公主清譽。」沐流歌看她一眼,垂眸把玩著手中的玉笛。

  「我以為公子這樣的人是不在乎流言蜚語的。」文清公主淺淺一笑,盈盈落座,「公子,不介意我坐下吧。」

  「坐都坐下了,又何必再問我呢?」沐流歌一哂,「茶盞在桌上,公主請自便,喝過這茶,公主應該就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吧。」

  「公子說話難道非要如此刻薄不成?」文清公主苦笑一聲,「還是文清當真就讓公子如此相看生厭?」

  她伸手搭在他碧色長笛之上,襯得十指纖纖,愈顯尊貴嬌美,明眸如水,溫柔深情得似乎可以溢出一泓清泉。

  沐流歌不置可否地抬頭看她一眼,伸手端起石桌上那精緻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

  文清公主被他近乎無聲的默認所鼓勵,借著那玉笛上他微微使出的力量盈盈而起,移身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你不怕我厭我?」沐流歌突然揚眉對她微微一笑。

  「公子說笑話了,人都說陌上花開人如玉,流歌公子世無雙,倘若面對公子還要畏懼生厭的話,豈不可笑可歎?」文清公主的手慢慢拈起他衣袖一角。

  「你看在眼中的是哪一種?美貌?」沐流歌一笑,「財富?抑或權勢?」

  「有什麼區別嗎?」文清公主眨了一下眼睛,呵氣如蘭,伸手輕輕拈著他的衣袖,「這些東西都已經和公子密不可分了,早已經成為了公子的一部分。」

  「如果我沒有呢?甚至只是少了其中一個?」沐流歌依舊微笑。

  文清公主的目光在他的微笑中漸漸沉醉,「何必想這樣假設性的問題?」

  「因為是我已經擁有的東西,所以別人看在眼裡的,就不再是『我』,而是一個被容貌和權勢富貴包裹好的安平君,就因為擁有了別人費盡辛苦才能得到的東西,所以才會被人們所知道,如果我沒有這些外在的東西呢?僅僅只是我這個人,公主會在意我嗎?」他輕輕勾起嘴角,側過臉去。

  誰會在意這樣的他?

  文清公主被他一席話說得迷茫,只好怔怔地看著他完美精緻的臉部線條,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

  一個神采飛揚的身影驀然出現,震散了沐流歌眼中突然氤氳的霧氣。

  怎麼會想到她?

  那個莽莽撞撞向他求婚的笨女人?

  他怎麼可能又想起她?

  為什麼會這樣?

  沐流歌心神一震,一把推開了文清公主。

  被推倒在地的文清公主頓時清醒過來,驚愕地看向那突然繃起一張俊美容顏的男人。

  沐流歌目光冷冷直視向她,隨即長袖一拂,對著初七開口:「你可以送客了。」

  「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初七苦哈哈地打著圓場,帶著她朝明月曉居外走去。

  在他們離開之後,一個青色的身影輕巧從明月曉居暗處走了出來,目光中滿滿蘊含著憐惜之色。

  原來是這樣……

  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那個安平君,唯獨她,於不經意的時候,卻看到了他冰山面具下的柔弱一角。

  走在紇惠城的街市上,沐流歌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他自明月曉居出來,只是想隨便走兩步散散心,走著走著,就想到別的事上了。

  北方偏北之處,會有皇上想要的那個「答案」嗎?

  如果只是想查探消息的話,皇上手下明明有那麼多的黑衣人,為什麼還要他親自跑一趟?

  他一直想不通的,就在這一點上。

  難為他還要隱瞞自己的身份,要那些安詔官員幫忙掩飾,別人只知道他不好惹,倒沒把他和安平君聯繫到一起。

  習慣了做安平君時的招搖和肆無忌憚,突然要安分守己起來,還真讓他有些不習慣。

  做安平君的時候,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也不用理會別人恥笑的話語、鄙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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