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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沐流歌表情陰鬱地從巷子裡慢慢走了出來,重新上了馬,一鞭子抽在那個扶他上馬的士兵身上,對著前來迎接他的那些官員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安詔國的待客之道。」

  低頭俯身的人無不在心裡暗暗罵他,不就是仗著昭秦王的寵愛才這般囂張嗎?擺架子居然擺到安詔國內了,一個小小的……私生子罷了,居然這麼跋扈!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指責他,他們只能更低地俯下身去,以最恭敬的態度對著他說:「恭請流歌公子入宮。」

  沐流歌帶著那一成不變的冷笑,睥睨著周圍的人,冷哼一聲,馳馬向安詔國皇宮的方向奔去,很自然地,再度驚擾得街上行人倉皇躲避,他卻哈哈大笑,渾似未覺。

  在安詔國內,他依然可以做他的安平君。

  這就是權力帶給他的好處。

  他只要這個,也許就夠了。

  只是為什麼,覺得心內的某處,仿佛突然間變得空落落的呢?

  涼肇國皇宮。

  「你說什麼?」正在太息軒內給妹妹雷夕照接風洗塵的女王雷晚詞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既然那群老古董要我選夫,那我就遂了他們的意,擺下酒台,在咱們涼肇國內招親好了。」雷夕照莞爾一笑,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涼肇國自釀的百花醉。

  只是出去了這些天,那些老人家居然一起上了書要給她招親?真是好笑。

  「我沒聽錯吧?你怎麼會答應?」雷晚詞擔憂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怎麼了,總是覺得夕照從安詔國回來後整個人都怪怪的。

  「快刀斬亂麻嘛,一來堵住那些老古董的嘴,二來省得他們再來煩你,三來免得我再挑來挑去的麻煩,咱們涼肇人素來善酒,當然要選比酒招親這招了,只要最終他能勝我,年紀相當,品貌端正,善酒而不嗜酒,所有的問題不就一了百了了。」雷夕照放下酒杯,淡然一笑。

  「可是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最終勝的是一個你不滿意也不喜歡的人,那你要怎麼辦?」雷晚詞心下大為奇怪,於是不停地看向一邊靜坐飲酒半句話也不曾說過的上官金。

  「最終不是還要過我那一關?想贏我,也沒那麼容易,即使贏了,姐姐你放點水也就成了,」雷夕照挑了挑眉,推桌而起,「就這樣吧,我去做準備。」

  她以君臣之禮向雷晚詞告退,轉身出了大殿。

  「將軍到底出了什麼事?」雷夕照這邊一走,雷晚詞立即向整晚幾乎都未發一言的上官金看去。

  上官金看著雷夕照離去的方向半晌,這才悠悠回答雷晚詞的問題:「女王陛下,你儘管放心,將軍她不會亂來的,她只是有個問題沒想通而已。」

  是嗎?雷晚詞的眉心蹙起了一個小小的「川」字,擔憂地坐在位子上,心卻早就跟著妹妹走遠了。

  雷將軍要擇夫了!

  雷將軍在將軍府外擺下了酒台要以酒招親了!

  這一消息頓時讓整個涼肇國的人都震驚得恍惚了半天,懷疑自己有沒有重聽或者是花眼。

  但是將軍府前分明搭了一個簡簡單單的酒台,而女王也已經發了告示出來聲明完全同意雷將軍的舉動,並且還希望涼肇國內的適齡男子最好都來參加此次招親。

  怎麼辦?那就……去吧。

  楚鳴鏑拄著他的刀一臉悻悻的表情坐在將軍府門口的大樹下,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酒台那邊的人,真想一手一個把他們全給丟飛出去。

  一群笨蛋,膽敢來這兒比酒招親?居然敢打他們熱情大方爽朗瀟灑的將軍大人的主意?這些人全部都該拖出去打板子,再潑上一身冷水讓他們冷靜思考一下癩蛤蟆與天鵝之間到底差了多少距離。

  他一邊看一邊在臉上帶上裝出來的兇神惡煞般的微笑,只要有人看過來,他就立即把手裡擦拭得明晃晃的刀對準那個人晃來晃去,存心起到嚇人的作用。

  酒台那邊「咚」的一聲,又有一個人倒了下來,立即有人把他抬走——反正酒台對面就是女王特意設置的醫所,準備了最好的醒酒藥,以免他們因為喝酒而傷身。

  這兩天下來,起碼也有百十來人倒在這小小酒臺上,而且目前喝的還不是他們涼肇最烈的酒,不過看樣子,這些人都不合格,將軍暫時還是安全的。

  想到這兒,楚鳴鏑看著端坐在酒台之上的雷夕照,一張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既得意又驕傲的笑容。

  「雷將軍。」一個鬥酒的人突然舉起手叫了起來。

  「什麼事?」雷夕照目光在他那裡停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喝下手中的酒,不過她此刻只是在獨酌,想讓她下擂臺,起碼要到最後一場。

  「楚副將那個模樣坐在那裡讓人不舒服,他會讓我們精神緊張不能正常發揮平時的酒量!」那個人伸手一指,遙遙點向離他們幾丈遠距離的那個正呆笑著的男人。

  楚鳴鏑耳力甚好,聽見有人在抱怨他,立即「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你鬼叫什麼?」

  「算了,楚副將,你先進將軍府裡去吧,不用在這裡看著了,不會出什麼事的。」雷夕照朝他揮了揮手,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

  「將軍……」楚鳴鏑委屈無比地看著她。

  「回去吧。」她又朝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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