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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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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幽暗的琴聲驟然間隨著他的動作變得高昂起來,而他腳下的步法更是精妙絕世,似醉非醉之間,他衣袂翻飛,風姿疏狂,身形在院中穿梭錯落,卻又仿佛不驚片塵,連半片花瓣似乎都不曾碰落。 琴聲同樣未停,仿佛在特意為他伴奏,與他的動作一唱一和。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手中的酒壺酒杯仿佛牢牢長在他手中似的,沒有半滴兒灑落,吟到「聽」字的時候,他振臂將酒壺拋出,酒杯隨即跟了上去,酒壺在空中打了個轉後,不偏不斜地為酒杯重新注上酒,他這才一笑出手,重新抓回了酒壺酒杯。 這個月夜,仿佛就是在為他而準備似的。 縱躍在空中的身形靈巧地改換方位,身姿輕妙得讓人目不暇接,此刻的他,只是縱情的酒客而已。 琴聲依舊。 他大笑著將剩下的詩句吟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而此時,酒已幹盡,琴聲頓停,他笑笑地一揮手,將那酒壺甩開,自己則飛身躍入圓亭內,倚靠著那欄杆,過了片刻後也不再聞得絲毫聲響,仿佛已然入夢。 又過了半晌,有兩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亭子外面,緊接著就聽到一個聲音疑惑地響了起來:「小姐,他是不是在發愁?」 「問瓊,你以為他念的句子裡有愁他就在發愁嗎?」說話的「小姐」自然便是蕭涵予,此刻她淡淡開口:「他只是酒興上來而已。」 「那不就是發酒瘋?」問瓊笑著開口,「我還是第一次看人這麼發酒瘋呢。」 「我也是。」蕭涵予依舊淡然開口,聽不出什麼喜怒來。 「他睡在那裡不會著涼吧?」問瓊皺起了眉。 「誰知道。」蕭涵予冷淡地回答。 「小姐,你不如去喊醒他讓他回去睡覺。」問瓊看著她開口。 「我為什麼要喊醒他?」蕭涵予很是奇怪。 「他是蕭家的未來姑爺啊,怎麼能讓他睡在這裡呢?」問瓊很是振振有詞,「去啦!」 反正照她來看,小姐嫁給這個人也不錯,他長得很好看,而且又那麼有名,脾氣似乎也挺好的,她給過他幾個白眼,他都沒有生氣呢。 蕭涵予冷不防居然被她推到了亭子裡,回頭對問瓊皺起了眉,然後才開始打量那醺然的鳳小凰,淡淡看了半天後終於開口:「鳳小凰?」 睡靠著欄杆的人卻不為所動,繼續他的好夢。 蕭涵予又看了他兩眼,然後再次開口喊他:「鳳小凰?」 好夢中的鳳小凰下意識地揮了揮手,「不要吵……」 蕭涵予果然不再喊他,只是回頭對問瓊冷靜地開口:「回去把那件披風拿來。」 問瓊立即興奮地點了下頭,隨即回身朝她們歇息的房間跑去。 蕭涵予微微湊近了一些,看著此刻那醺然入夢的男子。 剛才那個在月下獨吟的狂客……是他…… 這個人……居然會成為她的良人?! 若說初時是賭氣,那麼她完全可以趁現在還沒有舉行儀式前反悔,但是為什麼,此刻的她卻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堅持履行賭約的決定……或許並沒有錯到不可救藥? 不僅僅再是賭氣…… 她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從剛才看到他在月下漫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覺得仿佛有些什麼事情改變了。 她一向認為自己冷靜,很多事情只要她仔細想一想,也就會看得很開,結局是好是壞她也能分得清楚,但是就在剛才,她的琴聲響起來的時候,卻完全沒想到他會與她相和,那一抹風采,完完全全奪走了她的心神……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他卻仿佛渾然不覺,依舊閉眸沉睡,唇邊猶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圍仿佛有暗香浮動,她心下一跳,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觸及他長長眼睫的瞬間,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忍不住輕輕開口:「鳳小凰,若沒有那賭約,我們……」 「小姐,披風給你。」她的話沒有說完,問瓊已經跑了回來。 蕭涵予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伸手接過那披風,然後把它搭到了鳳小凰身上,這才轉身:「我們走吧。」 問瓊應了一聲,乖乖地跟在她身後回房。 亭子內的鳳小凰輕輕側了個身,緩緩張開了眼睛,唇邊的笑意突然加深了。 她想說什麼? 鳳小凰的婚禮排場有多大? 很大,大得嚇死人。 有京城首富明府操辦,又有王爺府專門派人做現場保護(據說是在他皇帝哥哥的授意下),更請來傳言中的江湖遺老枯木老人做主婚人,外加上那些名門正派和歪門邪派有名的英雄梟雄來觀禮,這婚事想不鬧大都不太可能。 一些沒有接到邀請的小門小派更是趁此機會趕至京城,希望能和鳳小凰攀上點什麼關係,當然,人家成親嘛,自然得備上厚禮才能出得門。一時間,總見京城外的官道上塵煙滾滾,一隊又一隊的人馬奔走個不停,甚至還有不少苗疆人夾雜其中,眾人這才明白,朱雅巫師嘴巴上說得兇惡,鳳小凰一有事,原來他還是會立即沖過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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