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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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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年事已高,如今菀菀又少不更事……即便不為了別的,她也該承歡父母膝前。 織錦說得對,她應該忘記那個喜歡羅宣的沈如衣。 死去的人一定希望活著的人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羅大嫂早年因病亡故,羅大哥只菀菀一個女兒,那日他既將女兒託付于她,那麼她和菀菀一定要好好地繼續活下去。 一定可以的…… 因為與沈如衣久別不見,再加上蜀地吃喝玩樂皆有,洛織錦便暫且在沈家住了下來,準備過些日子再動身回去。 只是一想到那日被人摸走的木簪,她心下就有些鬱鬱,想不通那人到底是誰,若是真要交手的話,只怕最多與他打個平手。 若是那人為人不善,她還須得想個妥善解決的方法才是…… 洛織錦一邊在心內暗自尋思,一邊出了沈家,準備出門走一走。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微微的夕陽餘暉穿過雲層,映出淡淡一抹桃色,到盡處卻化為一片淺淺的墨色,微風拂過身側,白日的暖熱已然淡化。 洛織錦仿若閒庭信步,只是卻有人不識相,偏偏要來打擾。 街對面某家酒館,二樓臨窗處,某人笑得一臉開心,「錦姑娘,又見到你了。」 洛織錦忍不住挑眉,「你倒跟得挺緊。」 唐隱笑意微微,「若非如此,怎麼能知道令我一見鍾情的女子家居何處?」 洛織錦微微一哂,隨即借力掠上二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如衣不喜歡別人跟她開這種玩笑。」 「我哪裡有在開玩笑?」唐隱自覺委屈不已,他說的話可句句屬實,哪裡有半分虛假? 「難道不是?」洛織錦看得出來他只是嘴上愛討點便宜,讓人覺得風流輕浮,不過實際為人如何……或許有待商榷? 「在錦姑娘面前,我還會說假話嗎?」唐隱笑著看她,「我看錦姑娘跟她甚為相熟,還有勞錦姑娘多多替我美言兩句,又怎敢有片語欺瞞?」 「我實在沒想到,唐家居然還有你這樣坦誠的人。」洛織錦微微一笑。 「我若當成誇獎的話,也就是等於承認了唐家人的行事作風看起來不那麼坦誠,我若是不認同姑娘這句話,也就等於是說我不坦誠,錦姑娘,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唐隱一笑,「難怪別人都說從錦姑娘那裡幾乎討不到什麼便宜。」 「唐門的人向來以毒取勝,我想下毒之人之所以能夠得手,無非在於不為人察覺,如此,行事自然低調,絕不可能事先交代得人盡皆知,」洛織錦言笑晏晏,「我說唐門的人行事不夠坦誠,無非就事論事,絕對不包含什麼貶低之意。」 「你這話,應當說給我們家姑奶奶聽一聽才對,她閉門不出已經十數年,連帶著我們也要跟著窩在蜀地,」唐隱做了一個小生怕怕的鬼臉,然後繼續開口:「若非如此,我這次又怎麼會偷偷跑出來?」 「難怪,」洛織錦莞爾一笑,「我說怎麼會突然見到唐門的人出現,記得四年前我在華山拿下聖武令的時候,你們唐門就不曾出現過,怎麼會讓我在窮鄉僻壤內隨便就撿到一個?只怕你現在還沒回家吧?」 唐隱忙豎起一根手指搖了一搖,「我不回家,不是因為不敢回家,而是因為我必須要弄清楚令我一見鍾情的女子究竟姓甚名誰,家居何處,不然,我要再在何處才能找到她?」 洛織錦不由好笑,「你實在不像是唐家的人。」 唐隱笑意隱隱,「若唐家人人都像我一般,哪裡還需要我的存在呢?又不是批量販賣,這樣的我,僅唐隱一個也就夠了。」 洛織錦含笑看他,「唐隱,你實在是個怪胎。」 「只是即便成為錦姑娘口中的怪胎,我也還是有事情做不到的。」唐隱頓時斂了笑容,有些鬱悶。 洛織錦不由失笑,「那你想要我幫你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唐隱見她似乎並無不悅之色,頓時喜上眉梢。 「沈如衣。」洛織錦頷首一笑。 「好名字,我喜歡!」唐隱居然激動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若非洛織錦同時施力抵消了他的力氣,只怕此刻他們面前的這張桌子便要被唐隱拍碎了。 「你收斂一點行不行?」洛織錦看他一眼,「如衣性子固執,你若如此,只怕難以接近。」 「唐隱辦事,向來不按章程,只怕……」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居然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你若害如衣為難、傷心、無措,」洛織錦威脅地看他一眼,「別怪我事先不提醒你,倒時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唐隱豈敢?」他挑眉,唇角似笑非笑,眼內那一抹真誠,卻清晰可見。 洛織錦彎唇一笑,手指無意識撫著那窗子,寬大衣袖大半垂落在外。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正有人癡癡看著她那半垂在外的衣袖出神,而那人,正是跟她一路順道的舒夜閣。 自進了城之後,他便與洛織錦失了方向,再想到去尋她的時候,卻已經不知其所蹤,是以懊惱了許久,這日傍晚正好在街上散心,卻冷不防看到半隻藍色衣袖懸在一家不起眼的酒館上樓,不由看得癡了。 雖然與洛織錦相識不過數日,但他平常所接觸到的女子,皆是非富即貴,身穿綺衣羅衫,出入都有隨侍,端的嬌貴無比,哪裡有洛織錦這樣的快意灑脫,是以一見之後,居然已經難以忘懷,每日每日都在心內牽掛無比,所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藍色,他也不管那藍衣之人到底是誰,只管癡癡呆呆出神再說。 倒是唐隱無意中發現,便笑著在桌子上輕輕一叩,「錦姑娘,樓下那人可是你的舊識?」 不然怎麼會用那種目光看著洛織錦的衣袖? 洛織錦好奇,略略探頭朝外一看,頓時與舒夜閣打了個照面。 青絲如墨,藍衣宛然。 舒夜閣驀地深呼吸一口,只覺得整顆心快樂得仿佛要爆炸一樣。 怎麼會真的是她? 居然真的是她?! 洛織錦見他神色癡癡,目光卻柔軟溫存,她自己也不知道哪裡覺得不對勁,只感到身子一顫,仿佛渾身三萬六千根寒毛都要豎起來似的。 這人,怎麼露出這般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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