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宰相的兩世妻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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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鴛沒說錯,阿觀從沒愛過她,接近她只是為了利用她得到爹爹的信任、利用她的爹爹順利走到皇帝身邊,他一步步成就大事,要的是她這塊墊腳石。 他不愛她,是早就知道的事,所以她才說無悔啊,所以才會每每那兩個字一出現,她就心痛得想掉眼淚,所以她才要再次歷經塵劫…… 不對,她在想什麼呐? 她不是李若予,她叫孟繪夏,阿觀愛不愛李若予關她什麼事啊,她何必難過傷心,何必讓采鴛把它當成弱點拿來攻擊自己? 不需要,她真的不需要這樣,如今的宇文驥眼底看見的是孟繪夏的容顏,耳裡聽取的是孟繪夏的聲音,她的心、她的腦子,裝的都是孟繪夏,她何苦執迷。 鎖住酸酸的心,抬起清亮靈活的大眼睛,她不想多起爭執,一句敷衍了事,她結束話題。「夫人,我知道了。」 「希望這次你是真的『知道』。」 采鴛眼神裡勾起淩厲。孟繪夏比她所想的更難纏,短短數月,她竟能和阿驥好到這等田地,讓對女人不屑一顧的他,對她上了心。 這不是她胡亂猜疑,是那日她親眼所見,見到阿驥和孟繪夏在亭子裡賞荷,一盞茶、幾疊瓜果,兩人從午後聊到黃昏,阿驥還命人取來食餌讓她喂魚…… 曾經,阿驥想要把荷塘廢去,因和李溫恪家相似的荷塘,經常讓他想起熱愛養魚的李若予,於是,她善解人意地走到阿驥身邊,勸說:「人死不能複生,別太想她。」 沒想到她的體貼換得阿驥的惱火,他冷冷丟下一句,「誰說我在想她?」然後轉身,告訴身旁的管事,「把荷塘給我填平。」 後來他改變主意,沒讓人把荷塘填平,卻再也沒靠近那裡,之後,年年荷開荷謝,凋零的荷花再也得不到主子的青睞。 可是,他卻為孟繪夏破了例…… 還有那個發癡癲狂的阿福,成日跟著繪夏身後跑,在一隻小雪之後,又一隻啾啾、一隻妹妹、一隻小黑……十幾隻被收容的新畜生用去一個院落,宰相府大,她不在意阿福占去哪個院落,可她在乎的是,每當孟繪夏、阿福和那群畜生玩得和樂時,背後總有一雙深幽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她再否認,都否認不了阿驥愛孟繪夏的事實,長久以來,她總是比阿驥更能看得清楚他自己的愛情。 雖贏不了一個李若予,但她終究是個死人,可孟繪夏是活的,她會一天一點霸住阿驥的心,教他再也看不見自己。 猛地抬眸,采鴛瞪住繪夏的眼睛透著淒厲兇狠。「記住你說過的話,記住你的身份,記住……只要我不點頭,這裡沒有你可立足的方寸地。」 這只是虛張聲勢,她比誰都清楚,如果兩人真的對峙上,孟繪夏的贏面比她更大,所以她必須再次出擊。 采鴛走了,門砰地關起,那個震動震碎了繪夏的神經,她長長吐口氣,心神不寧、六神無主地走回床沿。 同一個夜裡,不同房間、不同床上,她和宇文驥一樣,輾轉難眠,確定的心浮上不確定。 她出現,為的不是前世的遺憾,不是想要阿觀愛上自己,而是她想要改變他的一生,改變他無子無孫、尖刻蕭索的生命,她試著逆轉他的壽命,讓他不早夭、不受火煉,可是……不管任何時候,他總是深深吸引著她的心,不管她的那顆心是否多承載了千百年的歲月與智慧,她都避開不掉愛上他的宿命。 她愛上他了,一個對她沒有企圖只有真誠的阿觀,一個寵她寵上天的男人,一個讓她變得有恃無恐、膽敢欺負別人的堂堂相爺;她愛上他了,就算她想否認都尋不出空間;她愛上他了,即便心知肚明,當神仙的日子會比當凡人快活千百倍,她終究是愛上他了…… 繪夏蜷著身子側躺在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嘶吼般的喊叫聲傳來,她驚坐起身。 月黑風高,十餘名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從地牢裡夾帶著一個萎靡不振的男子出來,他們行動迅捷,卻沒想過,在黑夜中已經有數雙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按兵不動,靜靜望著來人。 黑衣人是訓練有素的團體,領隊、斷尾、救人,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突然,領隊者看出不對勁,似乎他們每到一個選擇路口,就會有夜巡兵走過,讓他們不得不選擇另一個方向,幸而領隊者經驗豐富,對宰相府裡的方位相當熟悉,折騰了好一番工夫,才來到後院。 後院牆外有一批接應的人。 他噘起嘴,發出夜鷹聲響,等著外面的人回應,但等了好半晌,外頭的人沒有發出任何應聲,這時,一個黑色的影子當頭而下,他展開雙臂將整隊人往後推去,定眼一望,居然是在外頭接應的人,然後一個個,像投擲沙包似的,被丟過牆來。 「不好,被發現了!」 領隊者發出沙啞聲音,同時間,府裡侍衛此起彼落的叫喊聲響起,不過眨眼工夫,眼前出現幾十名帶刀侍衛,將他們團團圍住,黑衣人還在想著該如何突圍時,宇文驥已然出現。 只見他頎長的身影臨風而立,一身藏青色長袍,堅毅沉穩、英氣逼人,神威凜凜,宛若天神,清透的月光投射到他臉上,照映出如修羅般冷峻的線條。 「把面罩拿下吧,讓我看看是誰在我府裡藏身多年,卻讓我始終找不到。」他看一眼已然半殘的向光禮,雙手負在背後,語調清冷。 向光禮是魏王的人,他是魏王的謀士之一,魏王則是先皇的胞弟,在先皇未殯天之前,他就有了篡位之心,所以在朝廷上,他一直是李溫恪的頭號敵人。 後來他成功助趙鐸登上帝位,魏王鎩羽而歸。他贏魏王的部分在於她始終知道魏王的野心,而魏王沒有把他這個後生小子看在眼裡,他贏,贏在對方輕敵。 魏王有勇有謀、善於隱忍,所以這些年為了抓到他圖謀的把柄,費了他不少工夫,但雖然難,也不是全然無獲,所以老實說,有沒有抓到向光禮不是那麼重要。 而這次非要抓到他不可的原因是其一,此人生性膽小猥褻,只要稍一恐嚇,就會和盤托出魏王所有罪證,抓到他,等於在魏王胸口埋下炸藥,什麼時候要爆?不知道,會讓他戰戰兢兢、夜無好眠。 其二,這些年來,府裡時不時會發生一些下毒、迷香、刺殺的事件,比方上回翠碧帶來的那碗玫瑰釀就是一件,雖然他的運氣好,從來沒有危害到他身上,但潛伏在府裡的這根刺,他是非拔出來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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