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宰相的兩世妻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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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了一下,粗粗的指尖碰上她吻過的地方,那裡有殘留的溫度,暖暖地,溫出他一個不自覺的笑臉。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好,他比誰都清楚,男人的仇恨殃及池魚,她無可選擇地成為他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他不是阿觀或周觀奕,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宇文驥,是當今皇三子趙鐸的表哥、皇后的親外孫,那年為剷除皇后娘家勢力,李溫恪設下瞞天大計,以叛國為名,除去宇文一族。 如今,他能存活下來,不是憑恃著好運氣,而是一群人用命換來的,他必須復仇,必須對宇文家族的三百多條人命,和為宇文家盡忠的無數死士負責。 既然義無反顧地走向復仇之路,他就無權放任感情,他明白這條路有多危險艱辛,因為李溫恪不是他唯一的仇敵,他要做的不僅僅是剷除李溫恪的勢力,他還要拔除滿朝汙吏貪官,和那個坐在皇位上卻紙醉金迷的皇帝,趙義庭。 自他改名換姓出現在李若予面前那刻起,就是一連串計謀的開啟。 他們知道李溫恪有個一出生就帶了寒毒的女兒,知道他有多麼寵愛這個掌上明珠,也清楚李若予性格軟弱卻善良天真,以及她什麼時候會出宰相府,探望小時候的乳娘。 事情比計劃中更順利,在他之前,厲屺天進入宰相府,成為李溫恪的心腹;在他之後,張文良變成宰相府的總管,莫禮籌成了宰相府的侍衛長……他們的勢力逐漸地滲入宰相府,復仇之日不再遙不可及。 只是那個被利用的女孩,還傻傻地快樂著、幸福著、她無憂的笑容常在無意間觸上他紊亂的胸口,帶給他措手不及的感動。 矛盾僵持著,他額際鼓跳,胸口起伏與略微急促的鼻息相應,他眼神晦暗,瞳火明明滅滅的閃著,一抹疼痛的感覺鑽入心房,他知道因何而痛,但,他不允許這種感覺存在。 仰高下巴,他壓抑胸口疼痛,轉身進書房,面對李溫恪,他還有一場戲要演。 花梨木仙桌上的百合香燃著,縷縷薄煙輕輕拂來,淡淡的香氣沁人鼻息,讓人舒坦。 宇文驥坐在床前,凝視著李若予沉睡的五官。她的容顏端莊秀麗,但稱不上美豔,蒼白的面色,素日裡,連胭脂也遮掩不了。 她有病,打娘胎裡帶來的病。從小到大,看過的大夫,用過的藥不計其數,她常笑說:「我花在看病上的銀子,怕是足夠養活一村子人了。」 說得簡單,什麼養活一村子人,她的病可以讓軍隊打一年仗,養活兩省災民。 由此可見,李溫恪是個多麼貪婪的宰相,他掏空國庫,有錢讓女兒吃那些古裡古怪的藥,卻讓朝廷拿不出銀子,害八萬大軍因為饑餓滅於大遼。 前日,她的病又發作,喝過藥後昏迷兩日,厲叔叔要他寸步不離的守在若予身邊,他無異議照做,因為他心知肚明,唯有娶回若予,才能得到李溫恪的全心信任。 他拿下文、武狀元,這樣的青年才俊自是引起各方注目,想求皇帝賜婚的當朝大官不計其數,尤其那日騎馬遊街,多少名門仕女躲在牌樓後頭偷窺,芳心暗許,但當他們知道周觀奕是宰相李溫恪屬意的女婿之後,紛紛打退堂鼓。 誰敢和相爺爭女婿?沒有人敢,和公主爭駙馬還有機會,和李溫恪爭?除非打算把命拼上。 宇文驥走到桌邊,替自己倒了杯水,看見桌上擺著一碗玫瑰釀,忍不住沾了點甜。那是用玫瑰花瓣、糖、梅子醬醃成的,也是若予最喜歡的零食。 他第一次嘗到玫瑰釀是在十五歲那年,因做出來文章沒達到師傅的標準,李溫恪讓人把他關進柴房裡,不准吃飯。 所有人都替他打抱不平,但他心裡是高興的,他明白,李溫恪越是看重他,自己越有機會往上爬。 那天晚上,從不違背父親的若予偷了柴房的鑰匙,她捧了碗玫瑰釀,一面跟他道歉,一面安慰他,說師傅要求太高是因為認定他辦得到,要他別生氣、別懊悔,下一次,他如果有些許意願…… 多數時候,他是氣恨她的,他痛恨她的善良,痛恨她以為救下兩隻兔子、幾條野狗,甚至幾個貧病交迫的百姓就感到無上滿足,她不曉得百姓的苦是誰造就的不曉得她高高在上的父親是怎麼一步步讓吏治敗壞。 這個國家,從根本腐爛了,上位者不顧百姓死活,忙著斂金謀銀,年年旱災、水患,百姓流離失所,若要改變這一切,除了雷厲風行、大刀闊斧,砍除枝葉腐根外,別無他法。 但皇帝不肯,他寧可把力氣用在各國朝貢的美女身上;李溫恪不肯,因為他才是腐敗根源,至於那些尸位素餐、靠銀子買官的大員們更不敢了,誰都知曉,樹倒猢猻散的道理,即便私底下對相爺不滿,但李溫恪這棵樹卻萬萬不能倒。 「阿觀,很晚了,怎麼不回去休息?」李若予睜開眼,有幾分訝異他還在。 「我在等你醒。」 「你一定累壞了,快回房吧,我感覺好極了。」伸個懶腰,刻意表現出輕鬆。 「你說,我聽。」 「知不知道,這次他們喂了我什麼?」 「知道。" 是條毒蛇,長一尺、手臂粗,據說方子是若予五歲那年,一位方外之士開的當時所有人都說她活不過十歲,獨獨他說,以他所開的百種藥材餵養金耳蛇,然後,喝幹它身上的血,便能徹底解去她身上的寒毒,從此她不僅百毒不侵,她的血也能醫治各種毒。 誰也不知道那方外之士說的話是真是假,李溫恪偏大張旗鼓地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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