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在時間盡頭等你 | 上頁 下頁


  女人更慌了,使盡力氣將亦青推開。

  「你是怎樣啦,一定要把我們家搞得夫妻離散、骨肉分離嗎?我的先生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我們家沒有家暴。」說完她扭頭抱緊一對兒女。

  黃立成聽著妻子回話,得意地雙手環胸、背靠在門邊。

  當事人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亦青無奈說:「請你想清楚,你真的不想報案?」

  婦人毫不考慮地搖了頭。「我們家又沒怎樣,報什麼案?」

  再次無功而返,大雄口氣不善。「既然如此,以後請不要吵到鄰居,免得還要我們上門。」

  花輪拉著亦青準備離開。

  她想了想,跑回去對小男孩說:「記住,以後再有人家暴就打113,會有人幫你們的。」

  「你要是再說家暴,我就要告你誣告。」黃立成粗暴地將兒子拉回來,將亦青三人推出門外。

  站在門外,亦青垮下肩膀。

  大雄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說:「別想了,上車吧。」

  花輪把她塞進警車後座,一上車,她雙手支在後腦,半天不說話。

  車子啟動,花輪慢條斯理說:「別這樣,下車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就是來走個過場,黃家的事沒有人能夠處理。」

  這不是第一次接到左鄰右舍報案,但每次來結果都一樣,都曉得黃立成打妻子,但遭受暴力的受害者矢口否認,能怎麼辦?

  「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要維護黃立成?她在想什麼?」亦青氣悶。

  「她一走孩子怎麼辦?法院會把孩子判給有扶養能力的父親。」花輪回答。

  「若證實黃立成有暴力傾向,她有機會拿到監護權。」亦青辯駁。

  「就算拿到監護權,她也沒有謀生能力,養孩子要錢。」花輪道。

  大雄幽幽道:「我第一次到黃家處理這事時,我也很想揍人,但沒動手。」

  「為什麼不?」亦青問。

  「我怕拳頭太重,把黃立成打死。」大雄笑道。

  「去!」

  大雄是他們警局排得上名的弱雞,兩人噓聲,氣氛終於好一點。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亦青,這種事我們幫不了忙。」花輪語重心長。

  「若越演越烈發展成命案呢?到時我們會對自己的無能為力遺憾後悔。」

  這話讓大雄和花輪都無法回答,車廂再度安靜下來。

  警車從巷子轉進大馬路,路樹上掛滿紅紅綠綠的小燈泡,商店櫥窗裡佈置了雪人、雪橇和聖誕老公公,充滿濃濃的聖誕氣氛。

  大雄把車子停在超商前面,不久端出兩杯熱拿鐵和冰棒,他和花輪一人一杯,把冰棒給了亦青。

  「亦青,我知道你覺得不平,當警察不就是為了想申張正義,這明擺著不公道、不正義的事,為什麼我們連插手都不行?但事實是……我們只是警察、不是上帝。」

  這話讓人更煩,警察的理想?好像是個屁。

  「來、乾杯!別想太多,想用一杯拿鐵把你灌醉……」花輪唱起歌。

  亦青無奈,沒錯,她不是上帝,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更無法改變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她是個無能為力的破警察。

  拿冰棒和大雄的拿鐵輕輕一碰,報復性地咬下一大口。

  苦中作樂,大雄也唱起歌。「朋友來幹一杯幹一杯,作夥來喝乎伊馬西馬西……」

  花輪起哄。「輪到亦青了,唱歌、唱歌……」

  唱歌啊?有個人的歌聲超級好,好到她總是念念不忘……頭靠到車窗上,看著大馬路上的熱鬧,耳邊浮上她念念不忘的歌聲。

  有人說味蕾的記憶只有三十天,那聽覺的記憶呢?三十年嗎?為什麼他醇厚的嗓音總是不時地在她耳邊出現?

  想要光著腳丫在樹上唱歌,好多事物全被縮小了,

  心裡不想放的就去了算了,讓太陽把臉龐給曬得紅通通,

  想要吹著口哨在樹上唱歌,要像開往遠方的火車,

  可以那麼輕快的穿過山洞,大樹上還很空,你要不要陪我……

  2020年12月22日

  亦青被黃立成那個人渣投訴了,不光投訴,還找一票好兄弟殺到警局,給她一個「鄭重警告」。

  幸好亦青有人事背景,她的人脈穩穩的,離職這種事還輪不到她。

  什麼人脈?不知道嗎?她家邵爸是警察啊,官官相護,要不她怎麼會一進警局就受到上級長官的特別關照。

  但這回長官的關照方式是強迫她休假,不管她想不想、要不要,她都得從聖誕節之前一路休到一月中旬。

  她得把今年的年休、特休,加上明年的,一口氣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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