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在懷睡不暖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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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易安的動作,看得見寵溺、看得見專心,他對瀟瀟並無不好,所以……自己應該放心,她斷掉的人生重新接續,她會幸福並且快樂著。 悄悄轉身,瑀希逼自己退出她的生命,他和她的那段,隨著她的重生結束。 淽瀟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好,但是,她忍不住想再看看他的衝動。 她不貪心,沒打算要光明正大的看,偷偷瞄一眼就好了,她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自己記憶裡的那個模樣,可……怎麼會不是呢?他們才分開兩天,又不是分開二十年,他不會改變太多。 這是事實,但她卻找來藉口——我瘦這麼多,當鬼的時候和現在都不一樣了呢,也許鬼看人的狀態也會有些不同。 藉口很拙,但她找不到不拙的藉口,只能將就用著。 披上外套,這間醫院的病人服半點不時尚,身為病人又不能換下制服,把自己弄得精神奕奕,淽瀟只好把頭髮梳得又直又亮。 上網查過他的門診時間,淽瀟走進電梯,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他應該看完門診、準備休息,她計劃坐在候診室裡,等待他從診間出來,遠遠地偷看一眼。 如果他認出她,她就大大方方笑著迎上前,說:「你好嗎?好久不見。」 假裝他們沒有爭執、假裝他沒有對張鈺湘說:好啊。如果他沒認出她,那就……她就回病房裡,當他們沒有做朋友的緣分。 很多事是不能勉強的,就像感情、就像她和孫易安。 一場病讓她學會隨緣。 淽瀟走到診間,還有兩、三個病人,她看著牆上的電視耐心等待,終於,最後一個病人進去、出來,她大大的眼睛緊盯那扇門。 護士出來了,助理出來了,然後……她看見他穿著白袍的身影,拉起笑容,她期待被認出。然而下一瞬,笑凝在嘴角,苦澀湧上舌根,她垂頭、沉默。 瑀希出來了,但一起出來的還有張鈺湘,她笑容燦爛的跟在瑀希身邊,一路說話一路笑,氣氛融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正幸福且快樂著。 還是不行啊……當朋友,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容易。 身為朋友應該做什麼?分享他的喜怒哀樂,分享他戀愛與成就,可光是旁觀著他們的快樂她都受不了,怎麼能夠分享?所以就這樣吧! 伸出手,對著他的背影輕揮,一句「謝謝你、再見」含在嘴裡、無法發出聲。直到他離得夠遠,她才離開那張藍色的椅子,拉拉外套、緩步走回病房,她抬頭輕歎,「醫院的冷氣真強。」 她瘦好多,比當鬼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臉圓圓的,笑起來酒窩也圓圓的,她說最喜歡的動物是貓熊,因為貓熊圓圓的,看起來很幸福。但是她沒到過動物園,沒看過真正的貓熊。 他問她,「為什麼不去看,坐幾站捷運就會到。」 她笑著搖頭,回答,「去那種地方是要有男人陪的,不是爸爸就是男友。」孫易安很糟糕,交往三年居然沒陪她去過動物園,他為她不平。 她卻笑著說:「下次你想去動物園的話,帶把傘吧,我躲在你的傘下一起去。」 現在她不需要他陪了,孫易安現在看起來很樂意陪她去做這種事。 他從來不知道她挑嘴,他的手藝普通、為他準備飯菜的阿秋嬸也So so,尤其在吃過她親手做的飯菜之後,更知道兩者之間的差異在哪裡。 但她從來沒批評過他給的食物,她總是坐在桌邊,一面笑一面吃著盤子裡的食物,縱使那些食物依舊留在盤中。 孫易安卻知道她挑嘴,是因為熟悉吧,熟悉她所有的習慣、熟悉她的喜惡,之後,她將會搬到他家裡,他會更加熟悉她每個小喜小惡。 會結婚嗎?應該會,經過這一回,他們都學會珍視感情。 他看到淽瀟坐在會客廳裡,這裡是給探病的人休息的,有雜誌、報紙,也有電視,璃希不明白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不是住單人房嗎? 她靠坐在窗邊,側臉看著外面的天空,黃昏了夜幕將至,這裡的黃昏沒有小屋那邊漂亮,但她看得很仔細認真,長長的頭髮披散在頰邊,但……是錯覺嗎?他在她身上看見孤獨,像初次見面時那樣。 怎麼還會孤獨呢?她想要的男人回籠,幸福未來即將展開,她應該快樂才對,難道被他料中?孫易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被她看出異常? 這只是他的想像,但瑀希蹙起濃眉,怒了! 不過……這關他什麼事?壓抑想要上前的衝動,他在最後一刻,轉身。 淽瀟不讓叔叔和媽媽來接自己出院。 一方面他們很忙,忙著籌辦戴淽艾和孫易安的婚禮,一方面,她覺得讓哥哥和媽媽打照面很傷。 所以她說:「你們都別來,等我安置好後,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媽媽不願意她和哥哥同住,但她對媽媽和叔叔說:「哥哥需要我,我也需要哥哥,我們在成長裡面缺失的,必須要彌補起來,生命才會完整。」 不論她做什麼,叔叔都是支持她的,但他堅持她每星期要回家吃一頓飯,他必須確定她過得很好。 淽瀟同意了,叔叔給她一個袋子,裡面有十萬塊,他鄭重叮嚀,「什麼都可以虧待,就是不可以虧待自己的肚子,下次見到我,你必須胖三公斤。」 她笑彎腰,勾住叔叔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依照這種速度胖下去,恐怕下個月起就沒有男人想要我,到時叔叔真得養我一輩子。」 叔叔二話不說,摟住她,「那有什麼問題。」 他是個很好、很有肚量的男人。 坐在一樓大廳,哥哥去幫她辦出院,淽瀟在椅子上等候,這次她沒有想要悄悄地偷看某人,某人卻筆直地走到她身前。 璃希知道自己應該略過她的身影,轉身走開,但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淽瀟看見他走來,相當意外,但更多的是說不出口的哀愁,原來切割一段友誼、不會比切斷一份愛情來得容易。 強裝著吧!瑀希和淽瀟都這樣對自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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