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紙雕閨秀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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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做偷雞不著蝕把米啊,她憑什麼認准二哥願意吞下暗虧?當初二哥從湖中救她起來,她不鬧的話,難不成我們還會到處去破壞她的名譽? 「偏偏她非要演戲,一出一出接一出,弄到最後二哥不得不娶她。哼哼!別說是小妾,就算她是正妻,二哥也有本事教她後悔,她是沒見過二哥發狠的模樣。」 「懷豐會發狠?」 「沒錯,二哥發起狠來,誰都擋不了,當初在京城的飯館打小工,有個老闆很壞,欺負二哥年紀小,到月底竟敢賴他的月銀。當初那筆銀子,二哥是要賺給我奶奶看病的,沒想到奶奶等不到救命銀子過世了。 「二哥一怒,發狠在大街小巷到處張貼佈告,說那老闆給客人吃的是死魚死蝦,官府派人來查,果然查到廚房裡擺的都是些爛肉菜,不多久,那間飯館就關門大吉,那時二哥剛滿十二歲呢。 「二哥說,那才是他本來的性子,只是這樣的脾氣容易惹禍,經常讓雲姨憂心忡忡,雲姨過世後,二哥在雲姨墳前立誓,要改變自己的脾氣,絕對不再讓雲姨擔心……」 故事說到一半,蕥兒臉色古怪,娟娟發現了,問:「你怎麼了?」 「不知道耶!嗯……肚子好像有點……」話到這裡,她額頭冒出豆大冷汗。 「吃壞肚子了嗎?」娟娟扶住蕥兒,看著她的臉因為疼痛而慘白,手腳不斷抽搐,心裡大驚,揚聲道:「來人,快請大夫!」 小丫頭進門,見狀況不對,連忙狂奔到外頭請大夫。 「我不……」蕥兒噗地,一口鮮血噴出來,噴得娟娟滿頭滿臉。 不對,這不是吃壞肚子,所以是……中毒! 她看一眼桌上的魚鮮,瞬間明白,原該中毒的人是自己,蕥兒是殃及池魚…… 急轉身,她端來先前來不及喝的牛奶,哄道:「蕥兒乖,先把牛奶喝下去,它可以保護你的胃。」 她喂蕥兒喝下牛乳後,跑到外頭大聲叫喊:「來人,煮綠豆水、找大夫人、快去把吳爺找回來……」 床邊,吳衛握住蕥兒的手,盯著她漸漸微弱的呼吸,他在心裡一千遍、一萬遍說著,不要死啊,薙兒,別死……張開眼睛看看我,論論想娘了…… 他的鬍鬚長滿臉龐,雙眼佈滿紅絲,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的淚水早已經哭幹。 蕥兒已經昏迷三天,大夫說,她再不醒來,就不會醒了。 可不是嗎,蕥兒那樣愛吃,這麼多天不吃東西,會餓壞的。 「蕥兒快醒,醒來我們天天上天香樓吃飯,你不是最愛那裡的炒河蚌?等開春,我便尋人在池塘裡放養河蚌,到時,你要吃多少有多少,好不好?」 吳衛的話沒說出口,句句聲聲全擱在心頭。 他不是多話的男人,只是,不說話的他更教人感覺淒涼。 娟娟和關關只能輕拍著他的肩,不斷安慰。「蕥兒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可她們也都明白,吳衛根本沒把話聽進去,他所有的心思全用來細數蕥兒的呼吸。 下毒之人查出來了,是個叫月白的丫頭,她收下辛茹雲一千兩銀子,鋌而走險,她趁人不注意,把藥投在廚房裡養著河蚌的水桶中。 真大的手筆,一千兩呢,一個大丫頭月例也不過一、二兩銀子,而尋常百姓家裡,一年用度也不過三、五兩,辛茹雲一口氣就給一千兩,誰不心動? 辛茹雲知道,料理海產的廚師是宋懷豐特地為娟娟聘請的,若是全家不聚在一起吃飯的日子,林師傅會單獨替娟娟準備三餐。 她確定宋家兄弟都不在家,便挑選在那日行事,她以為事情天衣無縫,以為自己足不出戶,無論如何都不會查到自己頭上。 至於那個丫頭拿了銀子,便漏夜逃跑,沒有人證物證,誰都不能賴上她。 可辛茹雲沒想到,宋懷豐心橫,他才不管有沒有什麼人證物證,不管辛茹雲是否離開過屋子,他一進門便直接命人捆了辛茹雲,再下令搜屋。 這一搜,當初辛夫人離開前留下的毒藥,全成為呈堂證供。 周嬤嬤把院子裡的丫頭、小廝全聚在一起清點,名字逐一點過,月白不在,便令人往月白老家逮人,只差一點點,月白就帶著家人逃之夭夭。 宋懷豐咬緊牙關、青筋畢露,心中翻江倒海。 他痛責自己大意,還以為已經把辛茹雲可用的人全數收拾掉,沒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敢為銀子鋌而走險。 於是他親手杖斃了月白、將辛茹雲送進官府,他發誓,她再也無法走出大牢。 直到辛茹雲被官差帶走那刻,她依舊不肯相信,宋懷豐竟對自己如此無情,她口口聲聲詛咒塗娟娟,認定所有的事都是她在背後一手謀劃。 宋懷豐看著辛茹雲,目光乖張而孤傲,然後轉頭對娟娟說道:「看清楚了嗎?就算你處處替她著想,她也不會感激,你真要我和這種人過一輩子?」 娟娟的心情低落,眼底浮起深深悲涼,抿著唇搖搖頭,握上宋懷豐的手掌心,輕聲道:「對不起。」 沒有多餘的字,可是他全部都聽到了,聽到她的歉意、聽到她的痛苦、聽到她的自責……她恨著自己吧。 宋懷豐歎口氣,輕輕勾起她的臉,柔聲問:「看著蕥兒那樣,你不心痛嗎?如果我們因為驕傲而錯過彼此,日後我們會不會遺憾終生?」 「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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