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紙雕閨秀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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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瞪著兇惡的胖女人,一瞬不瞬。 呂氏被他充滿憤恨的目光給驚嚇住了,卻也因此認出他是誰,他可不是兩個月前剛死的宋老爺庶子嗎? 他娘下賤,宋老爺屍骨未寒呢,就勾搭上府裡的管事,被宋夫人給活逮,這等行徑本是該浸豬籠的。 可兩個庶子死活不讓,硬是誣告嫡母耍手段,要謀害姨娘性命,還到處大聲嚷嚷,說嫡母嫉妒父親生前對姨娘寵愛,才會使出這等泯滅人性的惡毒詭計,污辱姨娘清白。 這一鬧、二鬧,宋家族長不忍心一口氣殺三個,何況那名勾搭姨娘的管事,在事後便不知所蹤,最後只能將母子三人除籍,趕出宋家大門。 這事在泉州鬧得沸沸揚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呂氏冷笑兩聲,傲慢道:「看什麼看,沒臉娼婦生的狗雜種,宋老爺真是倒楣,又疼又寵竟寵出三隻白眼狼,要不是宋夫人精明能幹,找到證據,兩個野種還想分宋家財產一杯羹呢!」 「胖女人!你閉嘴!」方雲豐握緊拳頭怒視於她。 胖女人!這個死小孩居然叫她胖女人?! 她最痛恨別人說她胖,這個不要命的雜種居然敢……怒火起,她的嘴下更不留情。 「你娘就是下賤,到處勾引漢子、給宋老爺沒臉!我就說,那些自甘墮落要嫁給別人當小妾女人,天生就是賤骨頭,就是狐媚子投胎,一天沒有男人就會癢,難怪宋家男人一死,你娘就幹下這等齷齪事,那肮髒淫蕩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當正妻的,哪個不痛恨姨娘小妾,要不是她們賣弄風騷、勾引男人,天底下的男人豈會不安分? 說到這裡,呂氏又想起丈夫那個不要臉的外室,恨得幾乎咬碎一口牙,她眼底閃過陰戾,暗地發誓,遲早有一日,她要讓她死在自己手上。 「我娘沒有做肮髒事,她是被姓宋的那家子給坑害的,我爹若九泉下有知,一定會替我們討公道。」 哈,公道?都被趕出宋家大門了,還敢說公道?要是個有臉皮的,早就該跑得遠遠的,別待在泉州丟人現眼,偏偏是個沒臉皮的! 「這就是公道!一個沒臉的下作貨兒,總算老天爺開眼,你們被轟出宋家大門理所當然……」 呂氏話沒說完,方雲豐已經忍受不住,一頭往她身上撞去。 她的身子肥碩,兩條腿本就撐不太住身體重量,又猝不及防地被這個小子給一頭撞上來,幾個踉蹌,肥大身軀給撞倒在地上,屁股好死不死往旁邊那坨剛落下的、還帶點溫熱感覺的狗屎上頭一坐…… 她緩緩伸出圓滾滾的手往身後一摸,看見金黃色的大便在掌心出現,該死! 她狂吼一聲:「給我打!」 一聲令下,找不到外室門庭的家丁恰好戴罪立功,一下下往方雲豐身上招呼,小小的孩子哪禁得起幾個大男人的拳頭,三兩下功夫,就把人給揍成豬頭,他的嘴角流血、全身青腫,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見他那副狼狽狀,呂氏方才解氣,說道:「行了!咱們家老爺還是個官兒呢,打死人官聲不好聽!」 家丁聞言,上前扶起龐大的呂氏,快步離開,看也不看躺在街角的男孩一眼。 半晌,一扇黑色的小門輕輕推開,小小的丫頭從門後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轉頭道:「娘,沒事了,那個惡婆娘走了。」 一聲長歎,二十幾歲、容貌頗為秀麗的女子走到小丫頭身邊,打開門,兩人看向躺在街角的男孩,略微猶豫後,對女兒歎道:「他是為咱們受的氣。」 女子走出門,彎腰背起昏迷的方雲豐走進自己家裡。 迷迷糊糊間,他只聽見女子婉順柔和的聲音道:「娟娟,去燒點熱水……」 娟娟躺在床上,眼睛盯著被風吹得微動的輕紗帳,一動不動。 第幾天了?有七、八天了吧? 從那個古怪的山區房子穿越而來,已經七、八天過去,她每天都在等,等自己睡著,眼睛再度張開後,又回到下著大雨的山區,回到GPS不靈的汽車裡。 可是她並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沒等到佩佩那張天塌下來也不打緊的天真笑臉,卻等到原主的生平事蹟,一件件進到她的腦子裡,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原主的十五年生命很貧乏、空洞而無趣。 唉……千哀萬歎,無能為力的感覺很難捱…… 塗娟娟,一個和她同名同姓,卻整整小她十歲的小丫頭。 膽小乖巧聽話溫柔沒見識,可是……充滿愛心,她愛護小動物、愛護娘親、愛護左鄰右舍、也愛護那個不良爹爹。 她的爹叫杜明,在衙門裡當主簿,貪污貪得很厲害,人老成精,連新來的縣太爺也不敢和他對著幹,他經常在背後批評新來的縣太爺,還有縣太爺聘的小書吏,把他們說成沒見識的小牛犢子。 後來縣太爺被召進京城,他還想栽個罪名,把人家給告上去,好教以後接任的縣太爺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不料人家有才,上頭長官看上眼,這下子他只好裝弱,低聲下氣,虛與委蛇。 照理說縣太爺不在家,主簿最大。 理論上如此,事實卻不然,縣太爺竟把事委託給小書吏、讓她負責,氣得杜主簿直跳腳,不過讓她感到興趣的倒不是東風壓西風,而是那個小書吏居然是個女的,叫作邵關關。 這點挺讓人驚豔的,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會,女人居然可以當書吏、可以委以大任,她想,邵關關定不是平凡人。 不過,為什麼娟娟姓塗,她的爹卻姓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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