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一字千金 | 上頁 下頁


  造紙術和印刷術已經很發達,這兩項技術造就了文風普遍,讀書認字對於百姓而言並非遙不可及的事,因此大樑人才輩出。

  掌櫃走下樓梯,在看見梁瑀曦時露出笑臉。「梁姑娘,東家點頭了。」

  「所以從第三本書開始,我可以用抽成的方式收稿費?」

  前兩本書,東家一次付清,將書買斷。

  她的第一本書只賣二十兩銀,當然比起其他人的,東家給多了,何況那是她的第一份手稿,市場上還沒有類似風格的書,誰也不敢打包票能賣得好或壞,東家算是為她冒上風險。

  第二本書,東家大方給她一張五百兩銀票,那可是筆钜款,旁人寫上三、四十本都沒這個價。

  都說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生意無人做,敢給這樣的稿費,證明她的書能賣,因此在數度琢磨之後,她想出抽成這個法子。

  想法很大膽,沒人敢做這等要求,所以她只是試著提一提,不存太多指望,沒料到對方竟會一口氣同意。

  多好的消息啊,她決定帶只東風樓的鴨子回去犒賞哥哥們。

  「是的,這是東家打的契書,往後每賣一本便支付姑娘三百文,但姑娘得同意,往後再有新稿子,得先供著淘墨齋。」

  當然呀,有淘墨齋這麼慷慨的合作夥伴,她何必將就其他?

  掌櫃將契書交給梁瑀曦,細看兩回後,她笑著簽名蓋印。

  「東家還是不願見我?」

  掌櫃支吾幾聲後問:「梁姑娘這回有沒有帶新稿子?」

  意思是不見?淺哂,無所謂,錢到手就行,她將稿子遞出去,「還是老規矩,兩刻鐘。」

  稿子是昨兒個熬夜謄寫好的,至於兩刻鐘這規矩是她提出來的,她小人之心,擔憂對方雇人在後頭騰抄,因此刻意以特殊手法將稿子裝訂成冊,免得對方分拆,尋來一堆人,一人分抄兩頁。

  甭怪她心胸狹隘,實在是東家太神秘,都合作兩回了,連面也不肯露上一回。

  「好的,姑娘稍坐,我把書送去給東家。」

  掌櫃離開,夥計送上茶水點心,梁瑀曦沒讓自己閑著,挑兩錠墨、幾管筆,再買些顏料紙張。

  京城百姓都曉得靖王與王妃感情深厚,身邊除了兩個姨娘之外再沒有旁人,然他堅持不讓姨娘誕下子嗣,因此膝下只有王妃生養的兩子一女——梁瑀晟、梁瑀昊和梁瑀曦。

  靖王妃教養子女用盡心思,兒子們從小習文學武,便是女兒也不能輕鬆混日子。靖王妃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好漢不吃分家飯,人生得靠自己爭取,不能光想憑藉祖蔭。

  因此即便梁瑀曦是女子,能學、該學的都沒放過。

  書畫是她的強項,但她最喜歡窩在書房裡,與哥哥們和先生學習四書五經、古典名籍,至於女紅……唉,用慘不忍賭形容是在褻瀆這四個字。

  爹爹寵她,總說:「人非專才,女兒智識比常人高,就甭要求她織繡。」

  大哥說:「讓我習文容易,讓我拿針,怕是要把指頭給縫在一起,妹肖兄天經地義。」

  二哥則是深情款款看著她,「以後妹妹的女紅課業,全算在我頭上。」

  是啊,三兄妹中,只有二哥手巧。

  家裡男人全站在她這邊,娘再有心訓斥也會作罷。

  「梁姑娘。」

  輕喚聲起,梁瑀曦側過臉,當視線對上婦人眉心的朱砂痣,一個印象從腦海中快速閃過,心頭咯登一聲,來了嗎?

  梁瑀曦下意識退後兩步,眼底帶上防備。「大娘有事?」

  「梁姑娘,民婦葉田氏,有件大事想同姑娘密商,可否請姑娘移駕東風樓?」她嘴上說得小心翼翼,眼底卻有著藏不住的勢在必得。

  梁瑀曦不語,目光微沉,腦袋卻飛快轉動,果然是……來了!

  葉田氏續道:「此事對姑娘極其重要,若讓不肖之人利用,怕姑娘日後艱難。」

  「你在逼迫我嗎?」梁瑀曦寒聲問。

  「不,我是好意提醒。」目光微閃,梁瑀曦的反應讓她的勢在必得動搖。

  梁瑀曦輕哂。「多謝,我並不需要。」

  「姑娘難道不怕秘密外泄?」葉田氏心急,一把拽住梁瑀曦手腕。

  梁瑀曦沒有動作,唯用冷眼盯著她的手,葉田氏被她的眼光看得頭皮發麻,只好呐呐地收回爪子。

  「我行端立正,並無不可告人之事,就算真有,藏得再深的秘密終有一朝會攤在陽光底下,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大方公開。」

  「姑娘說得輕省,倘若秘密揭開,害得姑娘無地自容呢?」

  「就算如此也只能受著。」

  瑀曦義正詞嚴、端正態度,是為著給葉田氏一個機會,倘若她願意易弦改轍,雖真相終會大白於天下,但自己定也會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免去責罰;倘若她冥頑不靈……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眉攏緊、額頭拉出三道橫紋,葉田氏不解,情況怎會和她預料的截然不同?舔舔乾涸嘴唇,她道:「姑娘難道不好奇?」

  「不好奇,該我知道的早晚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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