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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考上太醫院後,得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除練習醫術、認識環境之外,更重要的是學禮儀,給貴人看病可不像給平民百姓那般恣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合乎規矩,否則惹惱貴人,連命都會沒了。

  訓練剛結束,就有人傳他去見皇上。

  他怎麼都沒想到,進宮後伺候的第一個貴人竟然是皇上,便是膽子再大,他也嚇出一身冷汗,然後,他隨著太監去了禦書房,等半個時辰,又隨著皇上往長春宮來。

  他探聽得很清楚,小章魚是皇帝的女人中,位分最卑微的,她被分配在後宮最偏僻的一隅,猜想要去見小章魚,他振奮了起來。

  得知小章魚的處境時,他有說不出的難受。他們家小章魚可是眾星拱月長大的,不管在哪裡出現,都有人寵著哄著,誰知進了宮立刻變成小可憐,多心酸呐。

  可聽著小章魚的笑聲,是和白景打賭贏時的張揚恣意,清脆笑聲消除了他的心酸。

  很好,她承諾的事情她做到了,她真的讓自己過得很好。

  門開,寧承遠一眼看見在廊下、正在彈小辰子耳朵的章瑜婷,幾人圍著一個碗、幾顆骰子,那是小陽子帶回來的好東西。

  「不玩不玩了,主子手氣太好,我的耳朵都快被彈壞了。」小辰子搗住火辣辣的耳朵,往後跳開。

  「再一次就好。」章瑜婷搖搖掌心裡的骰子,她越玩越起勁。

  「不要。」他鄭重拒絕,順道瞪小陽子一眼,都是他害的,說要買個好東西讓主子開心,可主子開心了、他們卻倒大黴啦。

  「月兒你來。」章瑜婷換對象。

  「不行,我耳朵腫了,再彈下去,明兒個耳釘都沒法兒戴啦。」

  「星兒,再玩一局?」章瑜婷巴巴地看她。

  「求求主子,咱們可不可以玩點別的,這東西太傷人。」

  「玩什麼別的?」章瑜婷問。

  「刺繡啊,我給主子買了繡架繡線回來,用刺繡打發時間再好不過。」

  聽見刺繡兩字,章瑜婷頭皮發麻,把骰子往碗裡一扔,連忙往屋裡跑。

  星兒見狀追上前,一面喊道:「主子這樣可不行,再怎樣您得給皇上繡個荷包吧……」

  月兒也道:「可不是嗎,各宮娘娘都給皇上做衣服呢。」

  見她落荒而逃,寧承遠側頭問梅鑫,「小章魚不喜刺繡?」

  梅鑫回答,「是不擅長,她老是把指頭當成布給縫上,方姨心疼小章……心疼瑜嬪娘娘,便下令把繡架繡線全收了。」

  有人疼的孩子就是好啊,他點頭道:「隨朕進來。」

  一群人進入長春宮後立刻散開,把守四周,這時終於有人發現皇上來了,嚇得小陽子迅速把骰子塞進嘴巴,小辰子飛快把碗藏進袖子。

  韋公公和梅鑫跟在寧承遠身後,目不斜視地往廳裡走,經過兩人身側時,寧承遠輕哼。

  「聚眾賭博?膽子肥啊!」

  丟下話,他沒事人似的與梅鑫進屋,但小陽子已經嚇得張開嘴巴,骰子從嘴裡滑出來,小辰子手一松,碗在掉在地上,在地上滾了幾圈。

  韋公公沒進屋,他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兩人,輕飄飄說一句,「罪證確鑿。」

  聞言,兩人忙不迭跪地請罪。

  韋公公笑得滿臉奸詐,彎下腰問:「要不要本公公替你們擔著。」

  小陽子、小辰子連忙點頭,表情一致、動作劃一。

  「行,那往後長春宮大小事兒,都給本公公報上。」韋公公惡意地覷留公公一眼,誰讓他老是話說一半,留一半讓他猜,偏偏瑜嬪的腦袋與眾不同,讓他次次猜、次次錯,害他老在皇帝上跟前沒臉。

  大小事兒?那包不包括後院那個狗洞?不行啊,那是攸關長春宮生死存亡的秘密,打死都不能透露。

  小辰子、小陽子互看對方一眼,又是表情一致、動作劃一地……搖頭。

  韋公公氣啦,哪來的狗膽?竟還威脅不到了。

  他咬牙道:「不識好歹,那就好生跪著,等皇上發落。」

  丟下話,韋公公與留公公對上眼,兩人臉上都沒有笑意。

  留公公佝僂著背,雙手又攏在袖裡,帶著兩分得意道:「長春宮的牆角沒那麼好挖。」

  他家主子是誰啊?瑜嬪可沒拿他們當奴才,而是當朋友、當知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要鼓吹他們背主?別說小陽子、小辰子,便是他……良心也會疼啊。

  「哼!」韋公公不爽走掉了。

  留公公看著跪得整整齊齊的兩人道:「起來吧,沒啥大事。」

  小陽子道:「可以嗎?後宮聚眾賭博杖五十。」五十杖打下去,就算有命、也只剩下一口氣。

  「沒事,我給你們兜著。」

  「別,留公公年紀大,打板子的事,我們來就行,我們年輕挨得住。」只希望主子能替他們爭取……少個幾杖。

  這話聽進留公公耳裡,心裡甜了,後宮向來只有算計權謀,哪來那麼多的人情味兒?

  他有一點點懂了,懂得瑜嬪為什麼當他們是家人,只有你當對方是家人,對方才會拿你當家人看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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