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妖妃不厭詐 | 上頁 下頁
一六


  【第三章】

  宮廷選秀,留用了七十三名秀女。皇帝點選耿秋蘭等五名秀女進宮,其餘的賜予皇子或者權貴之家。

  秀女們返家後數日,便會有宮廷姑姑進府教導規矩,照理說,從出宮那天起,耿秋蘭便不能出府,但她出門了,這是她與父親交換的條件,她說:「我願意放手,全心為家族爭光,只求父親讓我再見程溪一面。」

  程溪是她的救命恩人,四年前她聲名大噪,卻引來惡徒覬覦,他們意欲將她擄走,嘗嘗京城第一美女的滋味,是程溪伸出援手阻止這場災難,但他也因此受到重傷,在耿府養傷近將近四個月。

  一百多天的朝夕相處,年輕人情愫滋生,明知道家世懸殊,兩人之間沒有可能,卻還是想盡全力拚搏一回。

  三年前程溪給的藥讓耿秋蘭大病一場因而避開選秀,他們以為可以海闊天空,誰知皇帝放話,耿秋蘭終究逃不過入宮命運。

  如果之前耿家長輩不知道耿秋蘭與程溪之間的情愫,在她生那場大病後也都清楚了。

  今年的選秀耿秋蘭心如死水,幾次想了結自己的一生,卻都讓人給救下。

  死亡於她,是奢侈。

  一路上,耿秋蓮的笑容不歇,事實上自從選秀過後,賜婚聖旨頒佈,她便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滿腔得意。

  耿秋蘭是嫡女,從小到大被寵著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老太爺都對她另眼相看,哪像她一個小庶女,只能處處委曲求全。

  可誰知道自己竟會有今日這番際遇,耿秋蘭雖然得到聖心、留用後宮,可自己嫁的是四皇子啊,雖然有人傳說四皇子是個傻的,可再怎麼傻總也強過一個暮暮老矣的皇帝。

  誰曉得耿秋蘭能有幾年的好光景?說不定沒兩年功夫就當上寡婦,當寡婦還是好的,萬一皇帝偏愛,非拉著她殉葬……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彎兩道柳眉。

  至於自己,雖然只是側妃,但聽說李彤樺是個軟性子,只有被欺負、沒有欺負人的分兒,而那個曾五福的爹不過是個七品小官,日後想怎麼拿捏,還不是看她的心情,到時候,四皇子府的後院自然是她說了算。

  心滿意足呐,誰想得到她耿秋蓮一個小小庶女有機會成為皇子側妃。

  望著耿秋蘭的滿臉落寞,她冷笑一聲。自從聖旨到了之後,耿秋蘭就是這副模樣,像是誰欠了她似的,祖父還把她找去勸說一下午呢。

  哼,誰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和程溪那點兒破事,瞞得過別人可別想瞞過她的眼睛,好啊好,這會兒牛郎織女分隔天際呐,只不過牛郎織女一年還得見上一回,她與程溪怕是再見遙遙無期。

  忍不住神采飛揚,耿秋蓮打趣道:「姊姊,你這是怎麼回事?幾日不見竟憔悴如斯,莫不是知道要進宮服侍皇帝,高興得連飯都吃不下?」

  耿秋蓮勾起上揚眼角,這輩子她還沒機會在耿秋蘭面前如此得意張揚過。

  就是個沒見識的女人,耿秋蘭連話都懶得跟她說。她本不願與耿秋蓮同行,可宮裡姑姑已經進耿府,她無法在府中與程溪見面,而近日許多被賜婚的選秀女子紛紛到慈雲寺酬神還願,祖父這才安排她與耿秋蓮一起出門。

  「怎不說話?不屑妹妹嗎?姊姊真以為自己是皇后娘娘啦?哼哼,就當妹妹好心,奉勸姊姊幾句,聽不聽在你。

  「皇后娘娘那個位置是風打不動的,人家兩個兒子可不是白生,就算姊姊再美、再受皇帝寵愛,也千萬別心大,不把滿宮妃嬪給看在眼裡,畢竟後宮裡的貴人比比皆是啊。姊姊還是好好學著怎麼夾著尾巴做人,千萬別為一己之私害了耿家上下。」

  她在等耿秋蘭發怒,好再多刻薄幾句,可對方文風不動,只是淡淡地望著自己,明明半句話都沒說,耿秋蓮就是覺得自己被鄙夷了。

  心嘔!不等耿秋蘭開口,她繼續挑釁。「就算沒有皇后娘娘,也有貴妃娘娘呢,也許她們年華不再,比不得姊姊美豔,可少年夫妻老來伴,她們和皇上的情分可不是一個新人能比得上,我要是姊姊,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這副似笑非笑的惹人嫌模樣先給改了。」

  耿秋蘭依舊與她對望,繼續一副「似笑非笑的惹人嫌模樣」,看得耿秋蓮火氣更盛,本想再接幾句,可車夫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大小姐、五小姐,慈雲寺到了。」

  聞言,耿秋蘭狀似無意地拍拍自己的衣裳,好像與耿秋蓮同坐一車便把她給弄髒似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令耿秋蓮恨得咬牙。

  她猛地轉身,跳下車,領著婢女先走了。

  耿秋蘭在她身後緩緩下車,也領自己的貼身丫頭、嬤嬤走進寺裡,只不過她走的是另一條路,前往一間僻靜廂房的道路。

  他的背影被一圏光暈包圍,晃眼的光芒裡,有無數細小的灰塵在飄搖舞動。

  總是情不自禁地,看見他的背影,她就無法忍住笑意,好像有股暖暖的東西從心臟中間往外,不斷地汩汩冒出。

  她深愛他,確定到不能再確定。

  那時,皇帝聖喻,讓她三年後再參加選秀,她便明白自己躲不過了,此生與他無緣無分,只能待來生,既然如此,何苦讓他們在這一世相遇、相知、相愛?

  他總是偷進她的香閨,與她並肩躺在床上,說一夜情話。

  聖喻傳進耿府那日,她整整哭上一天,她無法遏抑那份深沉的悲哀,直到他出現,濃濃的甜蜜才覆蓋了噬心的苦澀。

  那夜,她說:「我無法負荷這麼沉重的失望。」她想把身子給他,但他拒絕了。

  他說:「我相信柳暗花明,只要夠堅定,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這話是哄她的,耿秋蘭很清楚,他擔心一時的衝動會害苦她,倘若選秀勢在必行,失去頁節的自己,就算不被惱羞成怒的皇帝活活打死,父親也無法讓她活著破壞耿家名譽。

  他愛她,無法忍受她受傷害。

  選秀名冊送進宮那天,她懸樑自盡,被救下後,母親跪在她床前,哭著哀求她,「上次選秀,一場莫名其妙的重病,你以為皇上不心生懷疑?現在如果你死了,豈非坐實皇上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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