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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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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對她說過我愛你,她不知道他的身世、他有什麼家人,不知道他的工作、興趣,不知道除了範晨希,他有沒有其他女友,更不知道,他在下班之後,習慣做什麼休閒娛樂。 她瞭解的部份,全是自己一點一滴摸索出來的。 她知道他抽煙,但抽得不凶,因為他身上沒有什麼煙味,指間沒有淡淡黃漬,而牙齒潔白整齊。 她知道他偏愛海鮮,對蔬菜水果不感興趣,但把它們切得碎碎的,碎到將它們撈到旁邊很麻煩,他也會乖乖把它們吞進去,因此她有一台很棒的食物料理機,可以把蔬菜切到讓他挑不出來。 她知道他會作夢,一旦醒來就不容易再睡,前幾年,她對他的失眠毫無辦法,但最近幾年,她學會,再歡愛一回合,再用溫暖包裹他一次,他就會安心,再度沉沉入睡。 這些「知道」,似乎表示他們很親密,可她卻覺得兩人遙遠。或許,他們的身體親近而心靈遙遠吧。 若情況真是她分析的這樣,那麼他們不是男女朋友,而是炮友。 炮友是一種維持不久的關係,於是她提醒自己,不可以放入太多感情,並且隨時隨地準備好分離。 但是,她也瞭解,人生當中有很多困難,其中一種困難,就是明知道不可行,偏偏欲望催著人前進。 於是,她提醒又提醒、準備又準備,仍然無法讓自己在分離之際……下傷心。 這次,兩個人應該算分手了吧。 他從不允諾下次約會的,卻允了兩次,然後失約兩次,這是不是男人要女人知難而退的最新招式? 其實,不必搞得這麼複雜,他只要不來、不聯絡,三個月、五個月,她不是笨蛋,等得夠久,自然理解他的心思。 她不勉強他,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適合愛情,所以從不向他要手機號碼,她知道他的部份是一個名字、一份長相,而他知道她的,多了一組家用電話號碼和住址。 瞧,他們的聯繫很簡單,要斷,更簡單。 有一天歡愛之後,他們在陽臺上看月亮,他用床單裹起兩個人,摘下一大堆桂花灑在她發上,說:「你是我的桂冠公主。」 她微笑反駁。「桂冠指的不是這個。」 「難道不發生在羅密歐與茱莉葉身上的,就不叫做愛情?」他反問。 「當然不是,但桂冠指的不是這個。」她堅持。 「桂冠指的就是這個,公主、桂花香。」他指指她再指指桂花,毫無理由的堅持。 她只好妥協。「當你的公主,很幸福嗎?」 「應該還不壞。」 姜非凡抓起她的手,把他的指環拿下來,替她戴上。「看,王子把最珍貴的禮物送給公主,她當然要幸福。」 那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指環是銀制的,不值錢,說珍貴太過份,但他說是王子最珍貴的禮物,她便鄭重地取下項鍊,把他的銀戒串在爸爸的鑽石墜子旁邊。 「非凡。」她用自己小小的手掌,像做車輪餅那樣,一上一下,把他的大手夾在中間。 「什麼事?」 他由著她玩,喜歡她軟軟的掌心貼覆著他。 「其實我很滿足。」她說得真心。 「為了什麼感到滿足?」 「我是不能談戀愛的,可是你來了,告訴我,戀愛其實很不錯,我嘗試,然後……」 「怎樣?」 「真的很不錯。」她歎息,是幸福愉悅的那種歎息聲。 「為什麼你不能戀愛?因為你有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就讓你對男人失去信心?」 她笑而不答,現在不是解開謎底的時刻。 他把她抱個滿懷,緊得她呼吸不過來。 「笨晨希、傻晨希,你當然可以談戀愛,但對象只能夠是姜非凡。」 這句話讓她出現錯認,以為他們之間有可能。 那個夜晚,發生在五年前,他從美國回來的夜晚。 她記得很清楚,他中午入境臺灣,扛著行李不回家先往她這裡跑。 他見到她,便發狂似的要她、要她,似乎永遠要不夠,他把她整到累得下不了床。 當他打開行李箱找換洗衣物,她看到他的護照,他才告訴她,「現在我在國外念書,我會儘快完成學業,儘快回到臺灣。」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失蹤半年,不是忘記回家的路,而是他正在勤奮向上。 也許是太久不見,思念惹來太多浪漫,那夜,他對她說了很多好聽的話,甜入她的心。 從認識到現在,將近八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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