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一二三再見幸福 | 上頁 下頁
二八


  「又怎樣?只要他不愛你就可以。」

  「你太過份,你不可以用厲平哥來打擊我。」侑亭臉色發白。

  「我過份嗎?等我搶走爸爸、趕走你母親,等到你真正一無所有時,你再來說這句話,會不會比較公平。」

  「你、你……你好壞,我不要你當我姐姐了。」侑亭啜泣不已。

  「我壞,你媽搶走我爸不壞?我算什麼?小巫見大巫罷了。」

  「爸爸和媽媽相愛啊,你又不愛厲平哥。」

  「愛有那麼偉大嗎?只要有愛做裝飾品,再不堪、再惡劣的事都是對的?虛偽!我才不要愛任何人,我只要看著讓我痛苦的敵人,比我更痛苦幾百分……我不在乎自己壞不壞,我只在乎可不可以笑著看你哭,可不可憐笑著看你痛不欲生,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看你帶著眼淚祝福我和厲平,就算我不愛他,厲平也是我的……」

  侑萱話沒說完,舞蹈室的門被用力打開,厲平大步走進來。

  他溫柔的臉上沒有溫柔笑臉,淩厲的目光注視著侑萱,一眨不眨。

  從接到侑萱的電話開始,他就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他匆匆向特助交代幾聲就往方家跑,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段談論,更沒想會親耳證實靜雰阿姨的話。

  她果然不愛他,她果然只是演戲,而自己,果然只是她仇恨之下的犧牲品。

  她是個冷血女人,不管他在她身上用了多少精力,不管他花了多少心血,她的回報竟然是利用,失望在胸口堆積,他錯看她也……錯愛她……

  數不盡的疼痛掐死了他的心臟,他終於懂得她日日背在身上的恨是什麼感覺。

  「厲平哥。」侑亭回身,看見厲平,她淚眼模糊,撲身奔入他懷裡。

  他聽見、他聽見了……一陣哆嗦從侑萱腳底蔓延上來,他們完了,徹徹底底完蛋,她再不必費心集點,就算集滿三萬點,他也不會再喜歡她,他已認定,她是恐怖巫婆。

  不要,她不想這樣啊!

  侑萱愣愣地看著他們,她也想撲進他懷裡,也想向他撒嬌,告訴他,她愛他、好愛好愛他,剛剛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她只是在氣方侑亭,除了弄哭她,不會對她造成任何負面效應,反正、反正……她老是用哭當手段,來留住身邊所有關懷。

  可他漠然的臉孔,阻止了她的蠢蠢欲動。

  「你不會得逞的。」淡然地,厲平輕道。

  得逞?什麼意思?

  她從來沒有得逞過啊,好的棒的全讓方侑亭拿走,她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說喜歡她,不是兄妹、朋友那種喜歡的周厲平……

  所以,哦,暫時當機的腦袋恢復動作瞭解了,他說「不會得逞」的意思是——他不會讓她笑著看侑亭哭,不會讓侑亭帶著眼淚祝福!

  他不要她了,他要回到侑亭身邊,不再被壞心巫婆蠱毒。

  哈,哈哈,報應耶,這才是真正的報應啊!

  太好了,她一直擔心重蹈覆轍,這不就是?失去愛情、失去生命,她跟媽媽走的路還真是一模一樣。

  呵,好奇怪,這麼悲慘的時候,她居然不想哭,只想仰天大笑。

  果然是病了,她病得不輕。

  不知道為什麼,雨總是在下,大雨小雨輪番肆虐這個大都會,侑萱抓住手裡的小花傘,雨水沿著傘面滑下,風一鼓噪,雨水濺上她的黑洋裝。

  等很久了,她在醫院外頭等待厲平出現,那次之後,他們整整三天沒見面。才三天她已度日如年,她終於理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純粹是誇飾的語法。

  她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即使是父親,她都沒向他搖尾乞憐,乞求一點點疼愛、一點點公平對待,但她甘心狼狽,為了自己真心愛著的男人。

  她對自己說:厲平是最講道理的男人,只要好好跟他把話解釋清楚,他會明白,那些話有多少賭氣成份,他也會理解,她愛他,是真心誠意,不是復仇更不是懲罰誰誰的作為。

  她告訴自己,厲平愛她,對侑亭只是兄妹情誼,這份事實不會因為一時的憤怒而改變,他終會看清楚,她的感情不包裝、不矯飾,她愛他,真真實實。

  她要向他解釋。為什麼自己會撒下瞞天大謊,為什麼要對侑亭說出那樣憤怒的言詞,實在是她嚇壞了,那個醫生的表情,態度,讓她以為死神已經接近自己。

  她恐懼死亡,非常非常恐懼,她有好幾年時間夜夜作惡夢,夢裡,她抱著一具逐漸冰冷的身體,夢裡,她的手腳,也一寸寸變得冰冷。

  她不要讓誤會分離兩個人,不要無可挽回,媽媽失去爸爸,便失去她的性命,如果她失去厲平,肯定會和媽媽走上……同樣結局?

  她把要告訴厲平的話,在心底複習過一回又一回,以至於,連續站了五個小時,她的雙腳絲毫不覺得累。

  終於,她等到厲平,看見他穿白袍的身影,看見他對著身後的同事微笑,笑容還是一樣溫暖溫柔。

  侑萱邁開腳步,踉蹌,差點兒摔倒,才發覺兩條腿不知道什麼時候麻木。

  她不理雙腿抗議,硬是奔到他面前,突兀地攔下他,阻斷他和同事間的交談。

  同事看了凝重的侑萱一眼,朝厲平點點頭,笑說:「小女朋友來了,我們明天再談。」

  破天荒地,對所有人都冷淡的侑萱,居然朝對方點了點頭,表達善意。那是她從來不做的事,為了厲平,她願意改變。

  厲平注視她,眉間的溫柔瞬地隱去,寒聲問:「有事嗎?」

  「我們談談好嗎?」她很緊張,握住拳頭的拂陷入掌心裡。

  「還有什麼好談?」

  他的口氣裡有她不認識的冷漠,他的眼神裡有她沒見過的不耐煩,她知道他氣她。

  「有,我要解釋清楚,那天……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不起,我另外有約,等我有空再談。」他對她說話的口氣像對待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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