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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尹霏看著兩人的舉止竊笑不已,李軍那個傻大個兒啊,這般一板一眼的,碧玉不過是想同他多說兩句話,他卻不解風情,正經八百回上這樣一句,怎不讓人跺腳?

  看著閔忻正漸遠的背影,儘管心中不安,她卻還是選擇相信,相信他會想盡辦法讓她不陷入泥濘。

  隔天晚上,尹霏的桌案上多了封信,不知道是誰帶進來的,青玉把所有下人全問遍,都沒人傳過這樣一封信。

  很意外,信是曹擎天寫來的,字跡有點潦草,顯然是匆忙間寫下的。

  朱家的事我知道了,不必擔心,我會處理。曹擎天他這麼忙,還關注她的事?

  尹霏有幾分感動,這時代的友誼還真堅定啊,出了事,馬上有人出手相肋,原來為朋友兩肋插刀不是浮誇的言詞,而是真能落實的句子。

  FB上,隨隨便便就能加人幾百個好友,可真正需要的時候,他們提供不了太多協肋,而這個沒有網絡的世界裡,朋友寥寥可數,卻每個都是知心知意又重感情。

  她突然有些後悔,那個時候,她應該對曹擎子更好一點。

  那天過後,閔忻正異常忙碌起來,始終沒在綠園現身。

  而尹霏在完成新的一批雨非茶後,尹家歡親卻出現了。

  在「前尹霏」的記憶中,父母親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而在尹霏見過血肉至親之後,得到的依然是個模糊影子。

  他們之間並不親,尹霏可以確定。

  尹家歡親的身材瘦高、纖細而窈窕,他們舉止合度,輕言慢語,說話一套一套的,字字禮義廉恥、句句道理婦德,讓她想要撒潑或語出刻簿都很困難。

  這樣的溝通很理性,問題是,他們的觀念和她截然不同,因此即使他們舌粲蓮花,即使他們的說服力比朱家歡親高上幾十倍,尹霏仍然無法認同身為女子應該為家族名聲或利益犧牲自己的婚姻。

  所以她板著臉,不管他們說什麼,她揺頭、揺頭再揺頭,擺明打死不進朱家門。

  弄到最後,他們口也幹了,氣也嘔了,尹大人依然不屈不撓,「你應該慶倖朱家還願意把你迎回去,要知道一個女子想要在這個世道裡生存有多不容易……念祖是好美色,可他也是個有本事的,踉著他,你這輩子再不愁吃穿……你的嫁妝、我們分毫不動,留著給你傍身,而且日後你至少有個有官位的弟弟可以依靠,朱家絕不敢欺人太甚……」

  尹夫人也不簡單,她打起溫情牌道:「娘知道你委屈,可天底下哪個女人不受委屈,便是娘不也要忍受你那些姨娘們……這回是朱家求你回去的,日後你大可端起架子,哪還有人敢欺到你頭上……你改改脾氣,別碰上事兒只會掉淚,那會教人看輕的,你已經出嫁,娘幫不了你太多,你該多懂點事……」

  終於,他們耗盡所有精力,尹霏卻依然不為所動,尹大人放棄以理服人,決定以力降人。

  他留下幾個家丁守著尹霏,確保她逃不掉,臨行前,口氣依舊溫和道:「你乖乖待在綠園吧,初五我會讓人來接你回去待嫁,好好靜下心,別胡思亂想,你今天埋怨我們,日後便會明白我們這全是為你考慮。」他們離開後,綠園便被看管起來,尹霏身邊多了兩個嬤嬤,不管走到哪裡,她們便踉到哪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一邊告訴自己,要相信閔忻正,相信他正在為自己籌謀,一邊卻憂心忡忡,擔心他不曉得自己的困境眼看預定的婚嫁日子即將到來,她無法不心急。

  她像只熱鍋螞蟻,心急火燎的,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閔家別院那裡怎地沒有傳出半點消息?她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任有沒有放錯對象?她想起曹擎天的信,自嘲問:那是純粹的安慰,還是他真的有手段?

  眼看時間過去,她的菜己採收完第一批,菜很漯亮也很鮮嫩,可她現在哪裡都去不了,更別說接洽酒樓了,只好讓碧玉將大部分送往閔家別院,並趁機傳話,問問閔忻正,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可惜,碧玉沒碰到閔忻正,她在別院待上好半天後,只能千拜託萬拜託,拜託余總管一定要把訊息帶給閔大爺。

  可是碧玉的話有如石沉大海,閔家別院依舊是一片寂靜。

  初五到了,尹家的馬車遲遲沒出現,這讓尹霏大大地鬆口氣,以為閔忻正營救成功。

  然而,他們的快樂沒有持續太久,初八晚上,尹家送來一位喜娘和喜服、喜帕,喜娘說她不必回尹家,明日直接從綠園出嫁。

  莫非閔忻正失敗了,他沒辦法營救她,只能讓她再度嫁進朱家?

  平息了幾天的心情再度波濤洶誦起來,可是有嬤嬤、喜娘和家丁守著,她再有本事,也沒辦法遁形。

  怎麼辦?

  她急得在屋裡繞來繞去,看得青玉、翠玉、碧玉頭昏眼花。「碧玉,去幫我準備一些東西。」她揚聲道。「是,小姐。要準備什麼?」碧玉精神抖摟地走到小姐踉前。

  「七步斷魂射,含笑半步瘢,豹胎易筋丸,三笑逍遙散,十香軟筋散,三屍腦神丹,七蟲七花膏……每樣都給我準備兩斤。」她說得豪氣干雲,卻大大地為難了碧玉。「小姐,這要往哪兒去找啊?」青玉和翠玉也是面面相覷,從沒聽過這些東西的呀。

  「不然,給我準備一把匕首和一瓶水銀好了。」尹霏垂頭喪氣道。

  「小姐到底想做什麼?你給奴婢通個氣兒,到時也好幫你。」碧玉擔心的問。

  「我要在朱念祖頭上開個洞,朝他天靈蓋裡澆水銀,水銀會順著他的頭皮流進去,把他的肉和皮分開,到時,你們就可以見識見識活剝人皮是什麼樣子。」她嘴上說得惡狠蝟,但眼神膽小怯懦,兩者完全不搭。

  突然間,一聲嗤笑傳進來,四人齊齊轉頭往窗口望去,那裡不曉得什麼時候坐了個張揚的男人。

  如果尹霏沒認出那身紅衣紅褲黑披風,他抓在手中的銀制面具,也充分表示了他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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