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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緩緩走進客廳,她落寞地看著姐姐和身旁的二哥。

  早就知道,她早知道他的胸膛不是她的勢力範圍,可親眼看見那裡容納著別的女人,苦澀的心仍不禁一陣陣痙攣,無法遏制的顫慄,在她賁張的經脈間奔竄……

  「亮亮回來就可以開飯了。」不明狀況的果果,動手去拉她。

  亮亮是真的想發脾氣,但前車之鑒教會她千萬不能任性,一任性,二哥便又要帶著姐姐遠遠離開,讓她尋不著他、看不到他了。

  「對不起,我很累了,你們吃就好。姐姐,歡迎你回來。」她努力表現得像個大人,可出口的話卻像利刃,割得自己無處躲藏。

  「吃一點吧,你的胃不好。」亦驊看著她說。

  他是真的在乎她?或只是禮貌招呼?亮亮勉強拉出笑容回答,「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想吃東西再讓人弄。」

  「好吧,別勉強。亮亮,不舒服要告訴大哥。」綮然開口道。

  「知道了。」她背過他們,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們還在交談,她的耳朵卻「嗚嗚嗚」地拉起鳴笛,再聽不清楚那些話語,腳步一步步變得沉重,她感覺頭暈。

  她回到房裡,把窗戶全部打開,十二月的天氣,寒冽北風呼呼吹響,她坐在窗臺邊,任白皙的臉被冷風刮出紅痕……

  怎麼辦呢?繼哭泣之後,她任性的權利也被收走了,再也不能哭鬧、不能暴躁、不能驕恣,那麼,她還能做什麼?

  傻傻地望向天空,她該放手了嗎?該讓二哥自由了嗎?她偷了他一年的時光,剩下的,要還回去了?

  亮亮無助地閉上雙眼,世界在她面前拉起黑幕,她只感覺得到透心的冷。

  接下來的日子,亮亮非常不好過。

  大哭跟任性的情緒被對爸爸、對二哥的承諾鎖死,因此她只能寒著一張臉,不說半句話。但即便不說話,她的臉色依舊讓堇韻不知所措。

  堇韻好幾次向亦驊提出,是不是該在外面買房子住?亦驊駁回了。

  綮然作主讓堇韻留職停薪,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從此亦驊待在家裡的時間比待在公司裡多。綮然提前請了會照顧產婦和嬰兒的保母回家,而亦驊陪堇韻四處去買嬰兒用品,果果直嚷著要當寶寶的乾媽,所有人都以最熱情的態度來迎接這個新生命,只有亮亮表現冷漠。

  亮亮知道堇韻處處刻意討好自己,但她就是無法勉強自己張揚笑臉,她像被判死刑的囚犯,日夜等待最後一天。

  果果找上她,對她曉以大義說家是親人的避風港,對家人應該予以包容接納,雖沒明說,但態度表明了果果認為她不是個好妹妹。

  隨便了,她沒有力氣在意別人的想法。

  在身心俱疲的折磨下,亮亮養得圓圓的下巴尖了,好一段時間沒犯的胃病再度發作,她冒胃酸、噁心,看見食物就想別開眼睛,這個病她有經驗,知道要吞哪種藥、看哪個醫生,但她壓根不想理會。

  然而在她大吐特吐,吐到手腳無力之後,二哥偏選上這個時間點找她吵架。

  凝望著他,她手腳冰冷。

  但亦驊的臉色更寒列。他劈頭第一句就說:「為什麼把堇韻當成假想敵?」

  若不是身子太虛弱,她真的想問他,姐姐確實只是她的假想敵嗎?

  姐姐沒有一天到晚占住他的時間、沒有時刻黏在他身邊?沒有隨時隨地、有意無意地試探他,可不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她沒有哭倒在他懷裡自問:「為什麼我對二哥的愛視而不見,卻去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而他,也沒有回應得很慷慨,許諾了無數事,滿足姐姐的寂寞空虛?他更沒有說過,「放心,我會照顧你們母子,盡全力當個好父親。」

  她只是年輕不是愚蠢,又怎會看不出來,姐姐在他們兩人外面布下了氛圍,讓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天生一對的好良緣。

  亦驊見她不語,臉色一沉,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說:「堇韻受盡折磨回到臺灣,身為姐妹你該給予支持,可你非但不給堇韻好臉色,從她回來到現在,你連一頓飯都沒和她吃過。當所有人都對她付出關心的時候,你怎麼可以冷漠得像個外人?」

  亮亮皺眉。如果她全心全力支持姐姐,二哥是不是就不必處處表現得像姐姐搶丈夫?如果答案是這個,好,她樂意付出,只恐怕……這種時候她的支持不是姐姐要的。

  她忍不住苦笑了。二哥不懂嗎?表現得像個「外人」而不是「敵人」,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亮亮,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堇韻為你做過什麼?她疼你寵你,比任何一個親姐姐做得更多,你難道就不能感恩圖報,對她好一點?」

  因為感恩圖報,所以得把心愛的男人讓出去?真抱歉,她無法讓自己表現得這麼偉大。

  「你期待我做什麼?」她歎口氣後開了口,語氣裡沒有憤怒。

  不是因為不生氣,而是疼痛的胃抽光了她所有力氣。

  「對堇韻好一點、包容一點,不要任性、不要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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