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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他們說這是昨兒個發生的事,御醫連夜為他診治,但箭上喂了毒藥,帶去的御醫裡,多數擅長傷科,對毒物束手無策,所以皇上下令送他回京。

  為了他,秋獵提早結束,皇上杖責不少人,非要抓出幕後兇手。

  但抓出來又怎樣,如果燕祺淵好不了,就算要一干人陪葬,也沒有意義。

  潔英緊咬下唇逼自己不哭,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隨著抬他的擔架前進,她走得飛快,一路走、一路對他說話。

  「別怕,喻妹妹在這兒呢,喻妹妹會想辦法幫你的,你常說喻妹妹很聰明的對不對?我一定會想到辦法……

  「太疼了,你不睡硬撐著很痛的,乖乖睡一覺吧,睡一覺醒來什麼事都過去了,喻妹妹就在旁邊守著你,哪兒都不去。」

  他搖頭不肯睡,怕睡了就再也張不開眼睛,再也看不見他的喻妹妹。

  「別怕,你別怕,不管怎樣我都會待在你身邊,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緊緊牽著你的手,好不好?你睡一下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她跑得很喘,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的,但她堅持不斷、不停地對他說。

  真情流露的模樣讓抬人的侍衛們看得動容,大少奶奶是真心實意對待大少爺的啊,她從沒看輕他是個傻瓜。

  這一幕讓禮王妃淚流滿面,若不是禮王攙扶著,她連站都站不穩。

  怎麼會這樣?哪年的秋獵發生過這種事?為什麼這種事會落在祺淵身上?

  王氏頻頻拭淚,人一走光,她就躲進燕仲侖懷裡哭。

  燕仲侖感歎,「我就知道,大嫂是個好的,這輩子大哥有大嫂相伴,我不擔心了。」

  王側妃冷笑,呂側妃冷眼相看,而梁氏則是再度怔住。

  她不知道喻潔英是怎麼辦到的,怎麼可以這樣深愛一個傻子,難道就像她娘常說的:認分?

  她不快樂,是因為她不認分?是因為她總是想爭得更多?

  眾人的心思潔英沒看見,她眼裡只看得見燕祺淵,看見他的疼、他的苦、他的無助。

  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卻被傷痛弄得失卻自尊。

  潔英呆呆地站在床邊,御醫們進進出出的,來了一撥又一撥,每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她討厭他們搖頭,但他們像在比賽搖頭似地,一個個搖個不停。

  為什麼會這樣?潔英憤怒不已,他們企圖表現自己有多無能嗎?

  「王爺,恕屬下無能,大少爺這病……我治不了。」宋御醫開口。

  接著他們又比賽了,這次比的是磕頭,看誰磕得響、磕得快、磕得新奇又厲害,為什麼?御醫不是應該PK醫術嗎?怎麼會比起搖頭磕頭?

  禮王頹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問:「你的意思是……祺淵沒救了?!」

  宋御醫是太醫院裡專門主治毒症的,對各項毒物的研究和瞭解,沒有人贏得過他,現在連他也說治不了,那麼……潔英兩顆眼珠子死命的瞪著她。

  「如果王爺肯試試屬下說的方法,也許……」

  「哪個方法?把毒逼到他的腿部,然後切斷他的腿?」禮王爺語氣冷漠。

  宋御醫為難的點頭。

  潔英聽到這個治療法,猛地把頭轉向宋御醫,寒聲問:「如果把他的腿給切掉,你有幾成把握他不會死?你知道怎麼切才不會動到大血管,才不會讓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你確定天地間就只有這個治療方法?」

  潔英從沒這樣咄咄逼人過,但她的每一聲、每一聲都兇惡到讓人感到不知所措。

  她像只護子的母獅,只要對方輕舉妄動,她就要把對方的頭給咬下來。

  禮王和禮王妃被她嚇著。

  禮王妃急道:「請宋御醫見諒,這孩子是嚇壞了才會口不擇言……」

  「不,大少奶奶說得對,斷腿術我並無把握,很可能在切除過程中,毒未解,大少爺已經死于失血過多。」

  宋御醫垂頭,他沒有其它方法,他比誰都清楚,燕祺淵救不回來,皇上肯定要降罪,自己的項上人頭將會不保,提出那個法子,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行了,都下去吧。」

  禮王揮揮手,滿屋子的御醫全數離開。

  他拉起禮王妃的手道:「讓他們小兩口說說話吧。」

  如果御醫所言無誤,淵兒的時間已經不多,可憐媳婦進門才幾個月,就要為淵兒守寡,禮王妃默默點頭,隨禮王走出內室。

  潔英失神地看著眾人退下,他們是要讓出地兒讓燕祺淵交代遺言?

  遺言?怎麼可以,他還這麼年輕,這樣意氣風發,他有很多很多的事尚未做,他正一條一條籌劃著呢,怎麼可以?

  打死不哭的潔英終於鬆開緊咬下唇的牙齒,淚水嘩啦嘩啦的滾下。

  「不哭,喻妹妹勇敢。」剛灌下參湯的燕祺淵使出力氣,對她笑著。

  他叫她不哭?好啊!她聽話,瞠大眼睛轉三圈,潔英硬擠出一抹笑意。「我不哭了,我好勇敢,那你也……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好。」他點點頭,點點汗水淌下,他很痛,但絕口不說,因為他喊痛,喻妹妹的心會更痛,而他捨不得她痛。

  「我想抱抱你,可以嗎?你會不會痛?」潔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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