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犀利棄妃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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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理智想:這個賜婚很好,不管是對陸家、對壢熙,都是最好的決定,壢熙無法靠一個人支撐起整個朝局,有陸家相幫,帝王之路他才能走得順利,父親學生滿天下,朝臣裡,多少人以他馬首是瞻,要抗衡韋氏,壢熙需要父親的強力支持。 這麼好的事,她怎能黯然神傷?她必須樂觀其成,當初自己求得一死,不就是為了完成壢熙的志願? 她怎能在這個關鍵時候不放手? 倘若,她終究不是那個能夠成就他的女人,何妨讓路?倘若她只能是他的牽絆桎梏,她該做的是親手斬去繩索,而不是將他深深禁錮。 原以為這一生,她將死於孤寂淒涼,可他冒險救下她,還給了她這麼多、這麼多的愛情;原以為,她將生生世世害怕情愛糾纏,可他來了,來到她面前,讓她對愛情重拾信心。 夠了嗎?足夠了。 雖然相處不長久,但她已經收藏起無數的“我愛你”,收藏起無數關於幸福的回憶。他給了她這樣多的快樂與幸運,而她所龍還的,也只剩下——往後的恩斷情絕。 是的,她能給的,只有從今以後的恩斷情絕。 緩緩抬頭,望向窗口,窗外幾隻飛鳥成群遠去。 糟糕,還未分離,她已經開始討厭涼薄蒼穹,討厭它那樣的高高在上,卻縱容伯勞東去、雁西飛,獨獨對人間憔悴不聞不問。 糟糕,未道再見,她已經開始討厭燦爛霓雲,討厭它那樣美豔絕倫,卻為何拉不住夕陽腳步。 是否一朝,她會討厭起白雲、朝陽、皎月——討厭起世間美好的一切,只因為——他不在身邊? 不該怨的,應該滿懷感激,可她沒辦法,她無法出口感謝天地,只能放任淚水成河——不該恨的,應該知足心喜,可她無法拉出笑容,只能放任心碎疼痛——捂著臉,她有很多很多的理智,但理智無法阻止淚濕。 她哭,從低抑的啜泣,到放聲大哭,怎麼辦、怎麼辦呐,她真的不甘心、不滿足,真的無法理智——她哭了又哭——好像哭碎了心腸,胸口才能不悶不痛——這是不對的,妒婦最遭忌,她受的教養到哪裡去了?這是錯的,成就男人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業,她應該為他歡天喜地。 可她罵了自己千百聲,仍舊阻止不了恣意妄為的淚水。 一個輕巧的腳步來到她身邊,她從掌間揚起臉,她與謹言四目相對,她在等著謹言說話,謹言也在等她。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誰也不肯先妥協。 茵雅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哭號,但她的淚水不停,一顆顆、一串串淌下,在她的下巴積蓄,然後重重地墜入衣襟。 心很痛嗎?謹言在心底問。 肯定是,自王爺來見王妃的那天,她便預知了今日。王妃的命運斷了,從喝下毒酒那天,她再不是陸茵雅,她只能是平凡小民,而王爺的命運還在繼續,繼續朝那個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位置上前進。 這樣的兩個人,本不該相過、相愛、相守,因為越愛越傷,越愛越慟,越愛越苦——“我該怎麼做?”茵雅終於開口,聲音裡有濃濃的哽咽。 “你想怎麼做?”謹言終於回話,聲音裡有重重的不舍。 “如果我在,他會娶茵芳嗎?”她一句話問到重點。 她猜對了,王爺不會,聖旨才下,他就要往宮裡鬧,若不是文師父和公孫先生合力阻止他,現在情況已經不知道發展成怎樣。 “不會。”謹言實話實說。 吞下喉中淚水,茵雅仰了仰頭,死命地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徒牙縫裡擠出來。 “那麼,請幫我逃。”話出,心成淩亂碎片,她的明天,再沒有那個心愛的男人——謹言的心像被利刃劃過,她早知道茵雅會做出這個選擇,就像之前選擇為王爺而死一樣,義無反顧。 屈下身,謹言跪在茵雅面前,輕輕地擁住戰慄不止的她。 “謹言,可不可以——借我三寸陽光,我好冷。”茵雅的淚燒灼了她的頸間,謹言終於明白,王爺為何要對她如此心疼,為何要為她公然抗旨,因為啊,這樣一個女子,脆弱又勇敢,柔軟又堅定,為了心中所愛,再大的委屈都吞得進去。 謹言沒回答,加了力氣抱住她。 “他曾經說過,要帶我去那個天堂,我們還沒有機會去——”她喃喃自語。 謹言點頭,她不知道什麼是天堂,但她確定,那裡是個可以給王爺和王妃很多快樂的地方。 “他說,我的生辰要給我做奶油,蟲糕,我的生辰怎麼還不到?”謹言點頭,這回點得用力了,點出兩滴小小的晶瑩。 沒人知道什麼是奶油蛋糕,但王爺說:那是好吃到會讓人飛上天的東西,她敢肯定,那是個會讓王妃永世難忘的甜蜜。 “他說,我身邊是他最幸福的地方,沒了我,往後他的幸福誰來照看?”她吸著鼻子,放任淚水氾濫成災。 謹言點頭又點頭,心底跟著開始埋怨,為什麼命運要為難有情男女? “我可以沒有幸福,但他呢——他怎麼辦?”在離去這刻,她想的仍是壢熙的幸福,不是自己的。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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