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犀利棄妃 | 上頁 下頁
一六


  壢熙揚眉,此人急公好義,見不得貪官污吏,一聽得謹言說起江南糧商黎越屏被害之事,豈能忍氣。

  “總管。”他揚聲喚。

  “是,王爺。”自王爺回府便跟在身旁的總管走近。

  “謹言回來了嗎?”

  “是,謹言姑娘已進書房,等待王爺。”他偏頭,笑眼望向公孫毅。“一起到書房吧,讓謹言親口說予你聽。”

  “謝王爺。”公孫毅嘴角微揚,他不愛當官,富貴名利於他如浮雲,會留在壢熙身邊,是因為儇熙的保證。儇熙保證過,此人定會為大燕創造五十年太平,他相信儇熙,而之後,幾年的共事相處,他也信了壢熙。

  他們走經園子時,聽見一陣吵嚷的喧鬧聲,壢熙不耐皺眉,頭轉向聲源處,本不欲多事,但在看見陸茵雅那身純白長衫後,改變了主意。

  他悄悄走近煙波亭,在一棵喬木後頭停下,舉手阻止身後隨行侍衛前進,一群人待在原處,悄然無聲地隨著主子看戲。

  陸茵雅緊鎖雙眉,心底想著:不該來的,多久沒進這園子了,若非貪圖滿園菊花盛豔,想摘個幾朵金黃供瓶,怎會碰上這幕紛亂。

  她急著離開,偏偏她們不放人,只好搜腸刮肚,謀一道好計,以便脫身。

  “王妃,今日之事,您定得給個公道。”倩倩穿著一襲鵝黃色長衫,上頭繡著大朵牡丹,看起來很是喜氣,聽說她偏好牡丹,王爺曾經命人為她種上滿園牡丹,卻為此常被塗詩詩嘲笑,說她愛的哪裡是牡丹,她愛的是富貴。

  自婢女口中聽起這段閒話時,陸茵雅笑了笑,“王爺疼惜她,便是為她貪求富貴呢。”她的話無人理解,唯有她自己明白,因為王爺心頭上的那名女子——愛財。

  澀然一笑,要她主持公道?什麼時候她這個正妃變得那麼重要?

  “好不要臉呢,瞧宛兒妹妹沒事人般地逛園子、唱小曲,還打扮得花團錦簇,這是怎麼回事?”塗詩詩繼續挑釁,望向陸茵雅的目光中,有抹耐人尋味的意味。

  花團錦簇?她這是在說誰呢,今日打扮得富麗華美、分外明媚,如同盛開鮮花般耀眼的,分明是塗詩詩,哪是旁人。

  “怎地,只許側妃逛園子、不許其他人逛?我可不記得王府裡有這道規定。”倩倩擰眉,反唇譏諷。

  這回塗詩詩沒回話,她左手橫腰,右手肘靠在左手背上,手指輕輕往下巴點過,臉上帶著難以解釋的曖昧笑容,瞄了陸茵雅一眼,倒要看看她這個“正妃”能抬出個什麼態度。

  笑什麼,縱使她長得傾國傾城,也別笑得一臉潘金蓮呐。

  陸茵雅凝眸輕歎,望一眼聽說剛落胎的侍妾宛兒,她穿一件淡色紗裙,沒戴過多的首飾,只是一支金步搖、兩枚簪花,纖瘦的身子恍如弱柳扶風,滿臉委屈,欲哭不哭的哀愁在眼底積蓄。

  她心底五味雜陳,說不明、道不白,剪不斷理更亂的情緒,在胸臆間慢慢醞釀出一段新愁。

  她有嫉妒,嫉妒一個沒名沒分沒家世背景的女子,能得王爺疼惜;她有心憐,憐惜一條無辜新生命,在大人們的鬥爭陰計中隕歿;自然,她也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淒——世間女子同命,能得夫君疼惜便是一世幸福,反之,守著、熬著、苦著、傷著,圖的不過是一日過一日。既是如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還以為出身名門、熟讀四書婦經的大家閨秀,與咱們大不相同呢,說穿了,也沒什麼相異,心歹口毒,嘴兒尖、身子輕,百般作聲最無情。”倩倩揚眉反譏。

  倩倩出身紅塵,豈是能容人相欺的女子,她嘴巴壞,可這壞,一句句讓人在心底拍手稱好。

  “你還真相信有誰害得她小產?”塗詩詩陰冷眼光一掃,宛兒心虛的低頭,默不作聲。“依我看,敢情她懷的不是凡胎,而是天上星宿,見時有、急時無?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呐。”塗詩詩的譏嘲與宛兒的心虛讓陸茵雅神情一凜,難道——一個小小侍妾竟敢玩起這般手段此事倘若鬧大了,她這個正妃還能不被叫進宮裡訓上一頓?

  難怪,塗詩詩偏要牽扯上她、不教她置身事外。

  女人呐,三人成戲,差只差別於,你願意當看戲人或劇角。

  塗詩詩仰起下巴,向陸茵雅投去目光,等著她收拾。

  她該站在哪一邊?站在塗詩詩那裡,便是得罪一干小妾,往後在府裡定然更加孤立無援,得罪塗詩詩,她豈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她那態度口氣,分明要在此論出個子丑寅卯,才肯罷手。

  她偏頭想了想,不花多久時刻便將整件事想得通透,心也定了下來。

  她先是還塗詩詩一張笑臉,說道:“妹妹這話,可得拿出證據,倘若只是心疑猜測,未免冤枉人。宛兒妹妹初入府不久,身為姊姊的自該多方寬容體諒,倘若她有做不周到的地方,應好生教導,怎能胡亂生事,鬧得府中上下不安寧?”幾句教訓,讓一旁的侍妾露出滿意神情。

  對塗詩詩說完,陸茵雅轉身走到宛兒身邊,握起她的手,對她身後的侍妾們曉以大義。

  “宛兒妹妹身子未愈,本該在屋裡多休息,好生調養。便是她心情抑鬱難解,想四處走走,你們也該勸著哄著,免得她身子落下病根,否則日後,還怎替王爺開枝散葉?

  “都是當姊姊的,入府時間比宛兒妹妹長,那麼長時間相處,大夥兒也該曉事,家和萬事興呐,你們豈能帶頭喧鬧,此事若往外傳去,王爺顏面何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倘若連個王府都整治不好,你們想,多少人會在背地裡嚼舌根?”最後,她一雙妙目落在宛兒身上,淺淺笑開。

  “宛兒妹妹,你今日當真做錯了,身子不爽快,本該待在屋裡休養,怎好四處走動,難怪詩詩妹妹誤以為你身子沒事,換個不理解的人,也要認定你說謊呢。

  “從現在起兩個月內,你就乖乖待在屋裡吧,可千萬別疑心姊姊懲罰你,姊姊全是為你的身子骨著想。”一篇婉言相勸,她說得玲瓏圓滑,既罰了宛兒禁足,也教訓了其他生事之人,讓她們清楚明白,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今日的對峙於誰都無益處。

  “謝謝姊姊教導,宛兒知錯。”她柔柔弱弱地俯身點頭。

  “回去吧,快別在這裡吹風,著了涼可就真的不好了。”陸茵雅拍拍她的肩,輕聲道。

  宛兒轉身,其餘侍妾也屈身告退、紛紛離去,不多久,園子裡只剩下陸茵雅和塗詩詩,兩人面對面站著,塗詩詩絲毫沒有退開的意思。

  “戲都散場啦,妹妹怎麼還不回屋裡?”她還沒鬧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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