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心機男の小茉莉·下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提著包包,小今緩緩走在黑暗的路上。

  心絞一陣強過一陣,頭痛欲裂。她沒有哭,只是淚水斑斑點點垂直落下,不間斷。

  幽暗的街道,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她停下腳步,佇立在無人的道路中央,茫然的雙瞳四下張望,陌生的都市、陌生的馬路,她在全然陌生的空間裡,失去方向。

  她走多久時間?不記得了,但雙腿的不適隱約提醒著,她離開那個男人,已然遙遠。

  她累了,很想睡,以為趴上舒適柔軟的大床上就會沉沉入睡,誰知道,那樣高級的床鋪竟讓人輾轉難眠。

  她在床上翻滾,閉上眼,就看見他的恨。

  他恨她出現、恨她介入他的家庭,她聽見他的鄙夷輕蔑,他甚至說她和芬蒂是雲泥之別……

  他的憤恨教懂了她,那些友誼啊、思念啊、感情啊,全是她一相情願附加上去的。

  他從沒有喜歡過她,不必懷疑。沒有愛情、失去非留不可的藉口,她再也不想多待片刻。

  於是她帶了隨身物品,離開豪門大宅,離開讓她等過很多年的父親。

  可是她依舊茫然,沒有方向或目標,也沒有未來,唯一的念頭是“乖”,乖乖照阿擎的話做,乖乖的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乖乖的離開他夠久、夠遠。

  所以,她不思考,隨意找一條路,繼續前行。

  她心知肚明,不管朝哪個方向都一樣,她與他,永無交集,她明白那段小小的甜蜜插曲,只存取在她的記憶裡,並沒有在他心底留下印記。

  是她過度天真了,以為愛情不僅存在於童話故事裡,不是公主王子的專有權利,它也會在真實人生裡面,編織幸福劇情,現在——天真結束,她看清楚事實。

  理智曾經告訴她,沒有把握的愛情,給不得。怎麼他決定要走,她便迫不及待送上滿手心的倒地鈴?

  說來說去,都是那場天搖地動惹的禍啊。地震顛覆了她的心,讓她一趟迢迢長路,走到他面前自取其辱,還以為他會對她展開雙臂,誰知,他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終究是她的錯呵,怨不得人。

  小今呆呆地想他、想他……大腦是不隨意肌吧,才會主宰她的思念。

  他會遺忘她吧?

  會,而且忘得一乾二淨,她對他而言,是出早該散場的戲。

  他會幸福嗎?

  當然,而且是長久永恆,芬蒂小姐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會偶爾想起她?

  不會,人有趨吉避凶的本事,她對他而言,是兇惡、是場不願回顧的惡夢。

  她想著阿擎,想他和芬蒂小姐之間的親昵,想他們即將走入的婚姻,想她和阿擎的夏天,走入寒冷冰凍的北極。

  她和他,只有開頭沒有結局。

  有一種小說,雋永、讓人回味無窮,一翻開書,便想要一看再看,不管是作者或讀者都朝待故事無限制延續,那是阿擎和芬蒂的小說。而有另一種小說,才起了頭,卻連作者都沒有意願、力氣替它安排下一個章節,只好把它關在電腦裡面,任它腐朽。

  她和阿擎就是這種。

  她腐朽了,腐朽的她想要走得遠遠。

  幾個穿著亮面漆皮夾克的黑人迎面走來,他們笑笑鬧鬧、步履不穩地從她身邊經過,但她想阿擎想得太勤,居然忘記應該害怕,忘記紐約的夜晚,犯罪率高得駭人。

  “Hi!”

  與她擦身而過的黑人驀地回頭圍在小今身邊。她聽不懂英文,也沒有精神在他們的句子裡尋找聽得懂的單字。

  無助的她仰起臉,看著五個比她高上一個頭的黑人。

  要搶劫她嗎?她口袋裡面只有一本臺灣農會的存款簿,搶了它,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

  問她害不害怕?當然,她是小猴子不是無敵鐵金剛。

  嘰哩咕嚕,他們滔滔不絕的說話,臉上帶著邪氣的笑容把她逼出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一面看著周遭、一面後退,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心臟狂跳。

  黑人伸出手,撫摸她的臉,她直覺拍掉,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她就要被強暴了?

  一個沒有美國綠卡的臺灣女人陳屍在暗巷裡面,這樣的新聞能引起多大的注意?也許,連午間新聞都上不了。

  小今發抖,兩條腿幾乎站不住。

  一個黑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五個人又笑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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