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心機男の小茉莉·上 | 上頁 下頁
二十


  他只知道巧眉沒結婚、知道自己有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兒、知道巧眉的哥哥已經離開家鄉到北部開創事業,也知道巧眉始終在等他回去,他恨不得插翅飛到臺灣,恨不得馬上見到他的妻女。

  只是……阿擎問倒他了。蔣欣怎麼辦?她是他名正言順的結髮妻子,他們相依多年,他能漠視這段感情?

  「所以,你必須相信賀巧眉很幸福。她要我轉告你,不要有罪惡感,不必企圖想要補償什麼,她都不缺,她的幸福會自己打點。」語畢,蔣擎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間。

  你必須相信賀巧眉很幸福……你必須相信賀巧眉很幸福……

  阿擎是對的,但他做不到,半分都做不到。

  喬宣把頭埋人手心裡,很痛苦很痛苦。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軟軟的聲音像清流,流進他心底。「把巧眉姊帶回來吧,我會和她好好相處,也會把惜今當成親生女兒。」

  他抬頭,看見妻子理解的眼光,感動莫名,他握住妻子的手,說不出滿心感激。

  「別這樣看我,我不是神,我也會嫉妒。」蔣欣淺淺笑開。

  前夜,丈夫對她說了賀巧眉的故事,她因為他們的愛情深深感動,如果男主角不是自己丈夫,她一定會為賀巧眉叫屈,會想盡辦法把這對男女牽扯在一起。

  「對不起。」他環住妻子的腰,把頭埋進去。

  「欠我一句對不起的,是命運,不是你。」出車禍不是他的錯,她愛上他更不是他的錯,她能怪誰?

  「都是我的錯。」他把妻子拉到膝上,緊緊擁抱。

  她是個好女人,默默付出、真心相挺,這些年來因為她在,化解了他和母親之間的無數爭執。

  「我不怪你,你也別怪阿擎。他為了我母親,怎樣都不肯和家裡的三個異母弟弟有交集,同樣的,當然會為了我想盡辦法架起防火牆,隔離你和巧眉姊。」

  她知道自己是阿擎的責任,母親在遺囑中把自己託付給年紀尚小的阿擎時,她就清楚,負責任的弟弟絕對會把她擺在第一位。

  「我怎能怪一個想維護姊姊的弟弟?」

  「要是他不這樣子挺我,我才會對他失望呢。」蔣欣捧起丈夫的頭,誠懇的說:「我打電話讓蔣烲去找巧眉姊,說服她到美國來一趟好嗎?如果她還是不願意過來,我們就回臺灣找她。」

  蔣昊、蔣烲、蔣譽是她的異母兄弟,這些年,他們常找機會想要親近他們姊弟,不過固執的阿擎卻沒有融冰之意。

  「阿欣,謝謝你的體諒。」他眼底閃著感動。

  她別開視線,鼓勵自己寬容。

  「啊……我好久沒回臺灣了,當喬家的媳婦真不簡單啊。要是巧眉姊不肯原諒你,我們非走這一趟的話,你可要表現好一點,讓我在娘家出盡風頭。」

  喬宣笑了。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阿欣,我永遠不會負你。」

  她回頭,拭去眼角淚水。「這句話我收下了,以後你要是偏心巧眉姊,我一定拿出來和你理論。」

  愛屋及烏,是很多女人都會做的事吧。

  如果巧眉姊知道喬宣有妻子,願意為了他的幸福把手放開,她怎麼不能為了他的幸福做到分享?

  她會做到的,為了心愛的人,一定會!

  第六章

  入秋了,秋老虎殺氣騰騰。

  太陽在天空乖戾,午後,空氣裡沒有半點風,靜止的樹梢、靜止的街道,所有人都躲在家裡睡大頭覺。

  小今的外公外婆和媽媽也一樣,躲在房間裡,一支電風扇從左轉到右、從右轉到左,讓涼風來應付炎熱的下午。

  小今穿著媽媽的碎花洋裝,頭頂戴著大草帽,腳板踩著一雙陳舊卻乾淨的白布鞋,騎著舅舅的老鐵馬,卡啦卡啦的在田裡漫遊,活脫脫像從五〇年代裡走出來的古人。

  洋裝是媽媽的,不必改尺寸,穿起來剛剛好,上次她穿這一身衣服,還讓阿擎嘲笑。

  他是不會大剌剌笑她啦,只會悶著嘴偷笑,他以為他這樣很紳士嗎?錯,這比指著她大笑,更討人厭!

  所以她生氣了,買回來的棒冰不分他吃。

  他也不勉強,坐在蓮霧樹下靜靜觀賞她一個人舔兩支棒冰,手忙腳亂的模樣。

  他就是這種人,不會生氣、不會大笑,所有情緒到了他身上,通通自動縮小。

  是他不在乎這個世界,還是他過於內斂?不了,她只知道要怎麼樣惹他開心,怎樣觀察他快不快意。

  對於觀察他,她練就了一身好功力。

  他不愛笑,但兩邊嘴角稍稍上揚時,她就知道,他其實好快樂。

  如果嘴角只揚一邊,表示他在憋笑,而且,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正在高興。

  如果他嘴角抿成一條線,別誤會,他不是生氣,只是很努力、很努力,不讓人發現,他真的很快樂。

  很ㄍ一ㄥ的男人對不對?

  她不懂他在怕什麼,難不成害怕一旦讓別人發現他很快樂,快樂就會被剝削?她無法理解他的ㄍ一ㄥ,因為他們的生活背景不同。

  那麼,他生氣時會怎樣?

  要觀察他生不生氣,就不能看嘴角了,要看他的濃眉。

  眉頭皺代表懷疑,眉頭緊代表困惑,眉毛直了代表他正火大,他很少火大,少數的火大狀況之一,是她爬樹受傷那回。

  離開這裡那天,他提著她給的瓶瓶罐罐走在前面,在這裡很難叫到計程車,她只好陪他走到公車站牌前面。

  「你回去。」

  同一句話,他對她說過好幾遍,公車站牌離她家很遠,一來一回,她不是烤成小鳥幹就是曬成黑木炭,但她不介意,反正她是天生的白皙美人。

  「不要。」她再好說話,也有脾氣拗的時候。

  「你跟來到底要做什麼?」他的眉毛是直的,她知道,他很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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