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王爺的私房美人 | 上頁 下頁
二四


  謹容神智逐漸迷糊,卻還是將簡煜豐的話聽進耳裡,他啊……他也會在意病患的疼痛了,這樣算是有進步了吧?很好,造福張鈺荷之後,她又造福了他未來的病人。

  簡燈半叮囑了,可婢女待他出門,轉過身立刻換上另一副嘴臉。

  謹容先是聽見兩聲冷笑,下一刻她們竟粗魯地將她一把拉起,撕扯她的衣服。

  她們一面罵一面替她換衣裳,在碰觸到她腫脹的手臂時,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傳出,她迷糊的腦袋出現短暫清明。

  那不是碧玉或翡翠的聲音,她的逃跑讓吟松居換了新下人。

  謹容不認識她們,可她們罵人的口氣像是對待殺父仇人似的。

  她們怕是吳氏的心腹,聞其言便知平日裡定然是為虎作偎,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更上一層樓的恐怖級殺手人物,她很佩服自己,這時候還有心情想笑話。

  衣服猛然被扯棹,兩條冰冷的濕帕子在她身上用力檫拭,想搓去她一層皮似的,謹容很不舒服,卻無力及抗,下一響。不知道是哪個扯起她受傷的手管,抓起帕子用力往下壓,啊一她終於耐不住疼痛,使出最後一分力氣放聲尖叫。

  下一刻,她墜入深淵,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識。

  這一覺睡得沉,魂魄仿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切割成兩半,一半封凍在冰塊裡,一半在烈火中亨煮,謹容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能就此死去肯定很幸福。

  迷迷糊糊間,身旁有人走來走去,腳步或輕或重,聲音或高或低,她不願意去理會,那些瑣碎聲音卻一再闖進她夢裡。

  醒醒睡睡不知經過幾回,謹容終於完全清醒時,發現簡煜豐坐在她身邊。

  「我睡了幾天?」像被馬車輾過,她全身上下都不聽使喚,一個抬手動作都得讓她卯足全力。

  「三天。」他回道。「我想沐浴。」

  小時候她經常生病,但病到無法自己施力坐起還是第一遭。

  他點點頭,走到外頭命令婢女備水,然後走回床邊抉她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謹容有些頭重腳輕,她撩起衣袖,左右手各有一個鋼錢大小的黑色圈圈,隨著療毒次數増加,黑圈圈會越來越大,到最後串成一片,師搏留給她的書上詳細地記載了中毒徵兆,所以她很清楚接下來的每個步驟。

  想來好笑,當時讀到這一章時她記得特別牢,師搏問她為什麼對七線蠱特別感興趣,可她哪裡是感興趣,只是覺得這神蟲子又狼又惡,恨不得它在天地間絕跡,現在想來,那時的牢記,竟是為今日的遭遇埋下伏筆。

  不多久,婢女上前抉她到淨房裡盥洗沐浴,這回她們沒有多餘動作,大概是因為簡煜豐還在屋裡。

  人生難測,誰曉得她也有需要憑恃他的時候。

  洗過澡,還是有些頭痛,但精神好多了,她回到屋裡,簡煜豐坐在桌邊,有婢女端來參楊。

  她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將參湯喝完。

  「餓嗎?要不要再吃點東西?」參場是好東西,卻也不能全靠它吊命。

  「好。」

  像是早己備下似的,婢女很快端來燕窩粥和幾道清爽小菜,三天沒吃東西,謹容此刻看見食物竟有些心癢難耐,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按捺下急促,在簡煜豐的注視下將食物一點一點撥入嘴裡,細嚼慢嚥。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行雲流水般流暢,極是優雅溱亮,她沒把他的眼光放在眼裡,始終不驚不懼、不慌不忙,讓側眼旁觀的簡煜豐心中略略驚奇,仿佛她不是待在狼穴虎洞裡,而是自家客廳。她吃飽了,放下筷子,婢女遞來帕子讓她淨手,並將桌上碗盤撤下,動作守禮合禮,若非謹容還認得出她們的聲音,她會懷疑是不是又換上新婢女。

  「過幾天我會出門-趟。」他低聲對她說。

  他出門幹麼知會她?她又不是他的誰,若要知會,踉那位尊貴的郡主娘娘說不是更合適?謹容滿面狐疑地望向他。

  「我要去挖天羽蕨的根。」他自顧自往下說。

  謹容聞言先是微微一愣,然後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拉開嘴角,笑逐顏開。

  他是天才!竟然會想到這個,天地間陰陽相克,往往最毒的草藥附近就有解毒的東西,而天羽蕨是七線蠱聚集處,也是七線蠱的食物,所以的確很可能……她瞠目相望。「你可不可以別當我的敵人?」謹容問。

  什麼?話題怎麼會扯到這裡,難不成她吃飽、有精神了,便想同他算總賬?不過簡煜豐還是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麼?」

  「我想為你喝釆鼓掌,可我的原則是——人做得再好,也不值一哂。」

  「你還真是善惡分明。」

  「我是啊,並且衷心相信,邪不勝正。這話,她又抬了自己一下,因為她是正,他是邪,而且邪不勝正?果她的衷心理念,也是天她真理。

  他何嘗聽不出她的意思,看著謹容,簡煜豐難得地露出笑容。

  原來他是會笑的?原來他笑起來寒冰融化,隆冬入春?原來他眉毛一彎,整個人就會變得如此生動?他應該常笑的,那麼張鈺荷就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個笑盼對上另一個笑盼,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改變,這改變來得又急又快,但兩人都適應良好,並且無心思追究原因。

  「你是個驕傲倔強的女子,這樣子很辛苦。」他歎氣。「可我想法恰恰與王爺相及。」

  「怎麼說?」

  「我認為,人怎能猜到下一刻會怎樣?所以啊,非得要把頑強這神東西帶在身旁,那麼受了風霜,才能強撐著昂首,遭遇哀傷,才能抹千淚水繼續往前。」

  「可身為女子,示點弱,做不到的事便央求男人出頭並沒有不妥。」

  「真的嗎,不會不妥?」她像逮到什麼似的,灼灼目光射向他,像是捆仙索,擁得他動彈不得。

  他……有說錯話嗎?她怎會換上這副表情?

  謹容的眼光太熱烈,熱烈到讓簡煜豐感覺自己像是被剝了皮,架在枯枝上的烤野兔。

  「應該……不至於……不妥。」他小小地保留了兩分。

  「所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是他說的,做不到的事便央求男人出頭並沒有不妥。她嘴裡說的是求,態度卻半分不見卑微。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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