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溫柔嬌娘惹不得 | 上頁 下頁


  會飄、會飛的鬼,他不但能夠在危險發生時,儘快通知主人,還會丟東西嚇唬人,功用可比只會汪汪叫的狗好得多。

  辰時正,木槿在繡房裡忙著,針上針下,飛快穿梭,她的繡工不敢說是大燕朝排行第一,但前三名肯定有。

  別問她師承何人,木槿那手功夫是打娘胎裡帶來的,兩句指點、一本秘笈,她就能琢磨出雙面繡這種高難度繡法,這種本事哪是靠勤學能夠得到的?

  點點正在房裡練字,書房是除終屋之外空間最大的屋子,有兩面牆都排滿書櫃,藏書好幾百冊,讓人懷疑她們是不是把賺來的銀子全花在書本上頭。

  許是家庭氛圍吧,點點最喜歡的是聽大人念書,最愛的玩意兒叫做紙筆,最熱衷的遊戲是認字,或許也是打娘胎裡帶來的本事,她的畫呀……沒人相信,那是出自五歲孩童的手筆。

  木槿繡花、點點練字,那冉莘呢?她正在終屋裡忙碌著,目前木槿賺得不少,但維持家中生計的依舊是冉莘。

  終屋?是什麼鬼啊?

  終屋不是鬼,但屋裡接待過不少鬼。

  沒錯,這就是冉莘嚇得媒人不敢上門的手藝——她擅長縫補屍體,她會和死者亡靈溝通。

  多數時候死者離世,靈魂便也跟著離開,不會在屍體附近多作逗留,所以她的正常工作是將死者打扮得漂漂亮亮,送他們走入另一段旅程。

  若死因不單純、心有遺憾,亡靈往往徘徊不去,試圖找人訴說委屈,這時冉莘便成了最佳傾聽者。

  她並不是仵作,但“亡靈溝通者”這種職業,無法得到多數人認同,為著完成死者遺願、逮出兇手,她便以仵作自居,藉由亡靈自述、從屍體傷口來推論死因,幫忙縣太爺抽絲剝繭、破解命案。

  一次、兩次下來,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給了她“仵作娘子”這個封號。

  也許是冉莘長得太養眼,也許是她的本事驚人,也許女人從事這行,本來就容易被說嘴,因此到冀州定居的第二年,雖稱不上家喻戶曉,但哪裡有命案發生,就會有人提起她的名號。

  除衙門以外,高門大戶也是她經常進出的地方,大戶後宅肮髒事忒多,命案屢見不鮮,但不管是修整屍體或破解死因,有她出手,很少有無法解決的。

  臺上放的是個荳蔻少女,唇紅齒白、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身後,她赤裸的身體已經清洗乾淨,皮膚白皙,可惜她的雙手雙腿佈滿大大小小傷口,一寸、兩寸、三寸都有,把柔嫩肌膚劃得慘不忍睹。

  冉莘坐在台邊,細細縫補傷口。

  剪斷線頭,木軸上的線已經用完,冉莘歎,這人對自己多狠呐。

  走到櫃子邊,打開櫃門,裡頭有十幾綑深淺不同的肉色棉線,線是冉莘自己染的,外頭鋪子買不到,她取出最接近屍體膚色的棉線,重新坐回台邊,取線、穿針,繼續她的工作。

  一道陰影飄來,冉莘沒抬頭,但嘴角微揚,來了啊……

  是該來了,每個人……呃、不,是多數的鬼對自己最後一場主角戲都會感興趣,尤其是心有不甘者。

  女孩心細,發現冉莘的笑意,飄坐到工作臺上,晃動兩隻纖長細腳。“你看得見我?”

  “嗯哼。”冉莘沒停下工作,縫到她小腿處的傷口時,發現腳踝部位有幾顆乳突似的肉瘤,像腳鏈般圍成一圈,心微震,下意識抬眼,看向工作臺邊晃不停的雙腳。

  沒有?所以不是與生俱來的?莫非……

  冉莘指著腳踝處問。“這是怎麼弄的?”

  女孩聳聳肩,回答,“不知道,或許是病了。”

  “不對,是中毒,你吃過什麼東西……我指的是,很特別的東西。”

  女鬼認真回想,片刻後緩聲回答。“我被壞人綁走的時候,他們曾經喂我吃一種……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有點像麥芽糖,甜甜的,對了,半夢半醒間,我聽到他們說,吃了那個會讓我改變容貌。”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作夢胡思亂想。

  冉莘看看屍體、再看看女鬼,容貌並無不同。

  女鬼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屍體,陷入思考,之前沒想太多,只忙著和婚事對抗,現在……

  “我想,我的容貌應該改變過,被抓之後,我曾經與哥哥、父親擦肩而過,當時我發不出聲音,他們卻不認得我……”

  “然後呢?”

  “我被帶回家的前幾天,他們不再給我吃那個,會不會因此容貌就恢復了?”

  “你被送回家後,家人沒有發現異狀?”

  “對啊,你沒提,我都沒發現腳上長出這個。”

  冉莘蹙眉,忍不住多看幾眼腳踝上的環狀乳突。

  女鬼問:“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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