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桃花幾世開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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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烤乳豬嗎?我餓慘了。」 紅紅也不勉強,她收回手,袖子一抖,原本要滑出袖口的蜘蛛重新爬回袖籠裡,對著小茱笑得更為燦爛。 「當然可以,走,盤子在那裡。」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人以為這樣就能防她? 小茱往烤乳豬的方向走去,村人知道她是和梓燁一起過來的,對她親切而熱忱,她都還沒走到定點,手裡的盤子已經裝滿了肉,接著被村人拉著坐到矮凳上。 沒多久紅紅也端來一盤肉,坐到她身邊,故作天真的大聲問道:「你真的是燁哥哥的奴婢嗎?」 「不完全正確,但我確實幫楊大哥做事。」小茱心生防備,方才孫大娘不也說了她是梓燁心尖上的人嗎?紅紅這麼說有什麼目的? 紅紅眼睛彎彎,嘴角輕揚,用崇拜口氣說:「燁哥哥很了不起呢,幫他做事的下人多到數不清,不過我猜你肯定是他的心腹,否則他不會輕易把人帶來,因為對他來說楊府不是家,這裡才是,我們是他真正的家人。」 紅紅的表情很溫柔,口氣卻很挑釁,她在尿尿占地盤,宣示她是家人,而她童小茱只是下人? 梓燁說過,孫大娘是讓他感受到母愛的人,她不想和梓燁的「家人」起爭執,所以選擇裝傻。 她學紅紅勾起青春無敵的甜美笑容,回道:「我明白,楊大哥那個人,人予他三分,他必還人五成,再寬厚不過,閻夫人要是肯對楊大哥好一點,必會得到他的全心相報,拿她當家人看待。」 敢情小茱真是頭笨小豬,聽不懂她的意思?紅紅臉色微變,但下一瞬又拉起笑顏。「沒錯,燁哥哥就是這樣,對每個人都好,也不想想別人接近自己是否居心叵測,不過不要緊,我們這些家人會替他把關。」 紅紅這是暗指她居心叵測嗎?小茱只能一笑,無從回應。 「快吃吧,肉涼了味道就差了。」紅紅笑得眉眼燦爛。 停戰了?小茱鬆口氣點點頭,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肉烤得又香又酥嫩,美味極了。 這時圍在小茱身邊的年輕小夥子問:「妹子,你打哪兒來的?」 「楊州。」 「楊大爺老家?」 「是。」 「那裡是好地方呐,地靈人傑,看咱楊大爺就知道。」十七、八歲的青年咧開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青年叫阿彬,體格魁梧強壯,個頭比梓燁還高一點兒,立在小茱跟前像跟木柱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習武之人。 「你們怎麼會認識楊大哥?」小茱好奇的問。 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婦笑盈盈解釋,「楊大爺是司徒爺爺帶來的,在這裡養了兩個月身子,這些年在咱們藥靈穀養傷的人不計其數,只有他不忘這份恩情,時常回來看看咱們,還帶來不少好東西。」 「是啊,楊大爺送了張夫子過來,咱們穀裡的男男女女才能認字讀書,他每次來都拉上一車又一車的書呐。」阿彬說。 少婦道:「懂得字、增長了見識,想見世面的,楊大爺就帶他們出去閱歷。過去咱們穀裡出去的人,性子單純、想法直接,老是受騙,能跟在楊大爺身邊,有他安排,看得多、見得廣,江湖上繞幾圈,行事想法大氣了,掙得的銀子也讓谷裡家人生活得更好,大家都很感激他。」 小茱笑道:「人是互相的,你待他好,他便待你好。」 「這話說得實在,咱們都拿楊大爺當家人。」少婦爽利地拍上小茱的肩膀。 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兒靦眺地走到小茱跟前,小茱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女娃興奮的表情讓小茱開心起來,雖然她半句話不說,小茱卻能分辨她喜歡自己。 小茱把腕間的銀手釧取下,戴在女娃兒手上,她興奮地搖晃手腕,聽著小銀鈴發出的聲響,心滿意足地投進小茱懷裡。 「孫大娘說楊大爺明年要參加春闈,是真的嗎?」年紀和小茱差不多的少年問,他一臉稚氣,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崇拜盛情。 「是,穀裡有人也想參加科考嗎?」 「阿良家的兩個小子都想考,張夫子說他們明年可以下場試試。」 「我覺得楊大爺應該參加武舉,何必跟那些講話文謅謅、滿腹心思的人為伍?」 少年此話一出,小茱視線轉向周遭,許多人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她莞爾不語,但她明白,文官才能走到朝堂中心,才能靠近皇帝,才有機會救楊家於水火,每個人的一生都有其必要完成的大業,這輩子他的大業是楊家。 「楊大哥的武功很好嗎?」小茱問。 「什麼很好而已,簡直就是高手,比起阿蘇哥哥半點不差。」少年接話。 「阿蘇哥哥?」小茱一臉疑惑。 是她在森林裡見過的那位嗎?她認人的能力很差,就算再見面,她也不確定自己還認不認得對方,但她想,那個阿蘇應該是他極親近的人。 阿彬道:「阿蘇和楊大爺都是被司徒爺爺帶進藥靈穀的,他們一起住在紅紅家裡養傷,受著孫大娘照顧,楊大爺傷養好之後就離開了,但阿蘇沒有家人,決定留在穀裡,他認了孫人娘做乾娘,他和楊大爺、紅紅是親如手足的兄妹。」 親如手足啊?這樣很好,他有兄弟姊妹了,有人關心的童年會讓人身心靈健康,想起前世那個孤僻、陰森的二少爺,現在的楊梓燁……很好。 小茱懷裡的女娃兒抬起頭,突然開口了,「小茱姊姊,楊大爺和紅紅姊姊成親的時候你能來喝喜酒嗎?」 小茱瞬間楞住了。梓燁和紅紅是要成親的關係嗎?她看向眾人,沒有人表現出絲毫懷疑。 她頓時有種被蓋布袋的感覺,如果他和紅紅是這種關係,那他和她又是什麼?是她過度解讀了他對下人的看重與關心,還是她一廂情願,錯把友誼誤認為是愛情? 她像是掉進鹽酸缸子裡了,鹽酸從她的毛細孔往裡頭鑽,強烈的疼痛攻擊著她每一寸神經,漸漸地,腦子被腐蝕了,心肝脾肺腎被腐蝕了,只剩下知覺還在頑強地和它對抗。 心痛得她想豎白旗投降,可偏偏不甘心又不允許她低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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