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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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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事跟她打招呼,她傻呼呼的沒回應,他知道,她心不在焉。 過馬路,她沒注意綠燈沒亮就過了馬路,他來不及大叫,就讓一聲驚天動地的喇叭聲嚇掉半條魂。 只差一步,她再走一步,就會上社會新聞,報紙會從大卡車輪胎下取景,標題寫著——輪胎下破碎的頭顱。 符昀也嚇到了,她猛然後退,腳跟撞到人行道的石塊,唉一聲,跌坐在紅磚上頭。 這個時候,理智又管不住孫家揚的雙腳了,那兩條不受控的傢伙大步跑到她身邊,還沒扶起她,頭往後仰的符昀視線先接觸到他。 她忍不住尖叫,忍不住笑得像白癡,一躍身,忘記自己的屁股很可憐,忘記手掌磨破了皮,她眼底耳裡心裡通通只存在三個字——孫、家、揚。 動作還那麼快,表示沒事? 錯,她不是那種笑著就代表快樂的女生,也不是不哭就代表不痛的女人。 她想也不想,躍身跳到他身上,像無尾熊那樣,緊緊攀著尤加利樹,硬要找出她和無尾熊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她的手腳比較長。 「阿揚、阿揚、阿揚……」她連番叫著,叫了三百聲以後,才肯滿足。 他也沒阻止,就直直站著當柱子,讓她一直叫、一直喊,喊到她爽,喊到她肯放手為止。 他不管有沒有人會認出自己,會不會有眼尖的記者拍下他們,眼前,她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總是這樣,她在眼前,他就忍不住想多寵她,這是壞習慣,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你跑到什麼地方去?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我哪裡惹到你?你不爽我要剝你的皮可以說啊,了不起以後我溫柔一點就好了……」 她手腳並用,踢著捶著,卻沒真正弄痛他。她啊,是個虛張聲勢的傢伙。 她要溫柔?不可能,她有豪氣、大方、樂觀、熱情……什麼都有,就是缺少溫柔這一塊。 她摸摸他的臉,拉下他的眼鏡、帽子,再次確定自己沒認錯人,再把裝備一一套回去,笑得滿臉花癡。 「噢,阿揚……」 她拉住他的手掌,牢牢的握住,那種失而復得的快樂滿滿地塞住了她全身每個細胞。 孫家揚沒回答,從口袋裡面掏出兩個白色小藥片,塞進她的嘴巴裡,再抓下她的包包,從裡面找出一瓶礦泉水,先讓她把胃藥吞掉。 「阿揚,你到底跑去哪裡?我找你都快找瘋了,我寫了快要五十封的信,手指頭都長繭了,你都不回我。」 她說得可憐兮兮,但符昀就是讓人很難和可憐這類形容詞掛在一起。 孫家揚半句話都不回應,他抓起她的手掌,看著上面磨破皮的地方,沒好氣地又去翻她的包包,用礦泉水沖過、用面紙擦乾,再用OK繃貼好。她的包包和哆啦A夢的口袋一樣,什麼東西都有。 「阿揚,你要不要換助理啊,我去應徵好不好?我保證一定做得比你那個笨小方還要好,至少我會量血壓和心跳。」 自從小方誆她阿揚不在臺灣之後,他們兩個就結仇結大了。 「阿揚……」 她還有滿肚子話要說,可是他手一拉,沒有徵求她的意願,就把她往自己的車子裡帶。 她有沒有因此而不爽?才沒咧,阿揚又回來了,這才是重點,現在就算天塌下來,她都不會不爽的啦! 二〇〇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十八點二十四分。 他們回到符家,屋裡黑漆漆的,原本熱熱鬧鬧的一樓診所和二樓住處,變得很安靜,靜得聽得見滴水聲。 符昀說,梨山的房子蓋好了,爸爸媽媽住在那裡的時候變多了。 她還說,梨山的天氣偏冷,她每次去住幾天就會帶著感冒病毒回臺北。但是那裡的蘋果很好吃,那裡的空氣很新鮮,那裡的居民很熱情,那裡的風景很美麗……那裡有千百個優點,唯一的缺點是,那裡沒有阿揚和阿權。 一百個優點比上唯一的缺點,比例懸殊,於是孫家揚問她,她想不想搬到梨山跟爸媽住,這種事哪需要考慮,她直接回答,「不會。」 「為什麼不會?」 「那裡離阿揚和光頭伯家很遠,以後就不能不見不散了。」 這種事不需要勞煩腦細胞就能回答,因為她的腦細胞數量稀少,物稀為貴有沒有聽過,這麼貴的東西當然不能隨便亂用,所以只要和阿揚有關的,她都靠直覺反應。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一進屋,孫家揚就問。他口氣不好,但符昀能理解。 她歪歪頭,想半天,想不起自己的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我有吃啦,阿希的蛋、李醫師的炸蝦都被我嗑掉了。」 「胃痛還吃炸的,嫌命太長嗎?」 他一面念、一面進廚房,打開冰箱,裡面空空如也,連基本的冰開水都沒有。 這傢伙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他很無奈,繞過她,進客廳打電話給小方,要他在半個小時裡把食材送過來。 半個小時是過分了點,不過小方很行,永遠有辦法滿足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因此,他們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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