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世子妃種田去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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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泱不為此感到憤怒,她能夠理解,誰不想過太平日子?誰願意為某些人的野心葬送性命,誠親王之死解除皇帝大患,也解除百姓的惴惴不安。 她忍不住想問,如果父王有靈,知道百姓這般看待自己,他還能信勢旦旦、驕傲自滿,認定自己一定能夠坐上龍椅? 靈堂早已佈置好,鬱泱穿著雪白孝服站在誠親王府大廳前,等待父母的棺木回家。 家……舉目四望,自她有記憶起,誠親王府還沒有這般氣派風光過,這個喪禮是皇帝宣揚手足情深的戲碼,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備了吧。 頎長身影悄悄來到她身後,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 鬱泱微驚,轉頭看見顧檠豐的臉,他沒有笑,握住她的掌心緊了緊,眼神凝重,語氣堅定。他說:「不要怕,有我。」 句子很簡單,鬱泱可以把它當成無心之語,但不明所以地,她在五個字當中找到安全感,她彷佛看見一堵牆突然豎在眼前,可以任由自己倚靠。 淡淡一笑,她說:「突然覺得……」喉頭卡住,哽咽。 「覺得怎樣?」 他不厚道,這種時候應該轉移話題,他卻追著人家的傷心。他是個強勢而霸道的男人,雖然總是表現出一副無害表情。 「覺得和你訂的交易挺划算。」早個幾天,打死她都覺得自己超虧。 「怎麼說?」 「我幫忙弄垮你爹娘,你卻幫我爹娘送葬。」 「確實,聽起來你占不少便宜。」他點點頭,頗感認同。 她失笑,這種時候、這種氣氛不適合幽默,但她好感激他的幽默。 「為什麼汲汲營營,想要弄垮順王府?」沒了順王府,世子爺三個字就是個白搭。 「這個爵位對顧家而言,不是榮耀而是恥辱。」他的目光和口氣一樣凝重,好像這是個再沉重不過的話題。 她順著他的話說:「所以,你為的是尊嚴?」但他不點頭也不搖頭,鬱泱只好自己往下接。「至少這說法很新鮮,只是不曉得順王和王妃同不同意。」 「你以為做這件事,我會徵求他們的同意?」 她這話是問傻了,聳聳肩,權充回答。 「和離之後,你打算去哪裡?」輪到他來追問。 「北疆。」 話脫口而出,她才質疑自己為什麼對他毫不保留,連孫平、阿良他們都是瞞著的,怎麼會……對他說實話? 因為他身上那股教人信賴的安全感?因為他每晚在自己床邊的叨叨絮絮,讓自己認清他的性格脾氣,確定他不會出賣自己? 聳肩,她真的不知道啊,好像一步步的就變成這樣了,變成看著他就會覺得安心,聽著他的聲音就會心定,呼吸到他的氣息、知道他在身邊,她就不會輾轉難眠,他是她的精神安定劑。 「為什麼是北疆?為什麼還要去踩那塊傷心地?不怕傷嗎?」 怕!但她必須去。 「那裡是個很美麗的地方,四季分明。春天大地抽出綠芽,欲融未融的冬雪裡,有剛剛蘇醒的小兔子活躍;夏天遍地都是野花,紅的、黃的、粉的、紫的,美不勝收;秋天一到大地枯黃,樹上的葉子在地上鋪起一片金黃;冬天,銀裝素裹的大地洗淨塵埃,每個季節有不同的顏色與味道,每個時節都有醉人的美景。 「那裡的百姓豪邁奔放,沒有這裡這麼多限制人的規矩,那裡的女人不怕抛頭露面,她們有權抉擇自己的人生,那裡天寬地闊……」 說著說著,她滿臉嚮往,好像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一口氣飛到遙遠的北疆。 「誰告訴你這些的?你父親?」 他問住了她,垂眉,她不答話。「這是秘密?」 她點點頭,同意他的形容。 檠豐換個話題。「既然那裡那樣美麗,如果哪天我不當世子爺了,可以一起去嗎?」 「『去』可以,『一起』就敬謝不敏,請問你是我的誰?」 「你的意思是關係未明、身分未定,『一起』是夫妻才可以做的事情?那容易,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與你……成為夫妻。」 他並沒有曲解她的意思,鬱泱是這樣想的,但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帶著曖昧,尤其是後面幾句更過分,紅霞飛上,她怒眼瞪他,然而他看在眼裡卻是無盡的嬌俏可愛。 握住她的手、更緊,靠著她的身子、越近,總有一天,他會把兩人之間拉近再拉近,直到……他泥中有她、她在他的泥裡…… 鬱泱很累,但依然跪在靈前。 那是她的爹、她的娘,她身子裡流著他們的骨血,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很多年,所有人都說她對誠親王沒有印象,其實錯了,她有的。 穿越而來那天,周鬱泱呱呱墜地,她看見一個偉岸男子抱著她、哄著她,好似她是天底下最珍貴的珠寶,她曾在母親懷裡,聽著他說自己有多愛這一家人,聽他說,為了他們可以放棄所有。 她曾經躺在他的臂彎裡,聽著他背詩,聽他說:「我的小泱兒,你要好好長大,長成名滿京城的才女。」 她也曾經和哥哥並躺在床上聽他的「床前故事」,他說的是他的帝王夢,說他要如何治理國家,如何開創一個大周盛世。 說那些話的時候,鬱泱不曾懷疑過他的真誠,她相信他愛百姓更愛他的家人,誰曉得遷居北疆後,心移意轉,他竟然拋棄糟糠之妻,拋棄一雙曾經他最疼愛的兒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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