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試用惡老闆 | 上頁 下頁
三四


  但他前後兩張臉,出辦公室是一張、進辦公室又是另一張,他的溫和用一道牆阻隔起來,外面員工無緣面見,而她還能看見他悠閒溫和的一面。

  「我狠?那是你沒見過她對我狠的時候。」

  「她自認為把你訓練的很成功。」

  「她是啊,她給了我很多血淋淋的教訓,如果我的心臟不夠強健,恐怕已經死於心律不整。」

  「所以我應該感激她,把你訓練得很好用。」

  「哦哦,你這是在變換法子誇獎我?不必啦,年節獎金多一點、考績分數打高一點,小秘書就會對總編感激涕零了啦。」

  「哼哈,你在暗示什麼?」嫌薪水不夠用?行啊,改行當宋夫人,保證她天天吃鮑魚喝燕窩,用牛奶清潔毛細孔。

  「哪有暗示,分明就是明示。」她笑著把月餅放在他桌上,補充一句,「吃人嘴軟,要牢牢記住哦。」揮揮手,在轉身離開辦公室前,她又添上一句,「中秋節快樂,小秘書下班螻。」

  媺華拿起另一盒月餅和包包,瀟灑走出總編辦公室。

  宋立楊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莞爾,他喜歡神情輕鬆的她,喜歡她眼底抹除陰鬱,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對了,但確定他很高興她搬出那個老舊公寓,搬出處處充滿杜立勳的空間。

  電梯門打開,媺華搭上電梯,按下二十七樓,一邊想著那位擁有兩種面貌的男人。

  說來也奇怪,在外人眼中,總裁脾氣溫和,開個會從不像立楊那樣咄咄逼人,用刀子來比喻,總裁手中修理人那把叫做軟刀子,輕輕柔柔下刀、溫溫和和剮肉,痛得人叫不敢,你卻還能在他眼底找到善意溫暖,並深切為自己的不足而感到悲哀。

  而宋立楊手中那把刀,未出鞘前會以為它雕龍紋M、中看不中用,待刀鋒一出才曉得它是青龍偃月刀,刷刷刷,刀鋒過處一片死傷滿地哀嚎,他咄咄逼人、步步進逼,逼得大家不得不承認,他的要求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管是哪一把刀,到最後兩個人都會達到相同目的,只是手法不同,造就的群眾觀感不同。

  可詭異的是,媺華在溫和爾雅、高貴尊榮的宋祺軍手下工作,老覺得頭頂上方擺了五塊磚頭,讓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小心翼翼、規行矩步、謹慎非凡,她不敢亂說話、不敢有意見,進入總裁辦公室也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瞄一眼,不敢出現任何逾越。

  而霸氣十足、盛氣淩人的宋立楊,雖然長著一張美到嚇死人的嘴臉,可是才短短幾個月雜誌社上下全知道他的手段作風,花癡女收起癡迷、好色男每天都在念心經,只要遠遠發現他走近就會主動繞路三尺,沒有人敢把多餘視線在他臉上停留。

  可是,她在他跟前工作卻多了幾分愉快輕鬆,敢言敢語還敢同他五四三,說些亂七八糟不著調的東西,好幾次說到興起還忘記他是自己的直屬上司,直接把他歸到朋友那個類別。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是父子也同樣是她的上司,為什麼不發脾氣的她敬若神明,霸道的她反而不看在眼裡,難道她這種人天性犯賤,禁不住別人對她太好?

  有可能,Lily姐成天對她板著一張臉,刻薄的嘴嚴重扭曲她的心靈,兩道眼神就會把她嚇得寧願長睡不願醒,在她手下工作兩年,無數個清晨她帶著黑眼圈上工,理由不是失眠,而是Lily姐出現在她的惡夢裡。

  對於這樣的女人,正常而言她應該抱持著敬鬼神而遠之的心態,偏偏很無奈的是……每次碰到問題,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Lily姐。犯賤啊犯賤……她真的不是欠扁。

  敲敲自己的笨腦袋,二十七樓到了,媺華走出電梯邁向她最熟悉的秘書室,打算一進門就嘻皮笑臉對Lily說:「親愛的Lily姐,沒有小助理在身邊有沒有感到很寂寞?」

  準備好臺詞,她推開門揚起笑顏,卻不料在下一秒鐘笑意在臉上凝結。

  Lily姐居然在哭?!

  為什麼?!機器人會沒電、會漏油、會故障……她都能理解,可是機器人會哭?!

  不合理啊!長頸鹿會跳草裙舞嗎?熊貓會獵殺豹子嗎?不可能的嘛,所以……是她看錯?

  媺華用力揉兩下眼睛,Lily卻已經在短短的零點幾秒裡,玉腕微揚將淚水收得半點不剩,就像剛下過的毛毛細雨,被太陽一曬就蒸發得乾乾淨淨。

  如果不是Lily的鼻子微紅、白眼球中間還帶著可疑紅絲,媺華就要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了。

  這時候,她應該怎麼做?

  走過去,將心比心用柔情到讓自己都感動的聲音說:「Lily姐,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吧,我願意當個傾聽者。」

  或者用豪邁奔放的語氣說:「Lily姐,有事弟子服其勞,說!誰敢欺壓你,我去挖他的眼珠、拔他的舌頭、剁他的手腳,把他做成人彘,放在辦公室裡給你當盆栽玩賞。」

  再不,就拿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安慰表情,攬過她的肩輕拍她的背,用滿臉的了解說:「總裁罵你了昀,我也是常常挨駡啊,總編別的不強,罵人的本領一級棒,我們這種可憐的小秘書為了幾萬塊錢折腰,沒有志節、沒有骨氣,只能把挨駡當成精神食糧,勉勵自己,明天會更好。」

  媺華還在考慮應該用什麼態度登場時,Lily已經兩手橫胸,擺出她千年不化的冰山寒臉,輕甩一下Burberry經典格紋羔羊毛流蘇披肩,用她的「保時捷」踩著容易受傷害的長毛地毯走來。

  不過,觀察力夠好的話,會發現今天的保時捷速度有些緩慢,不知道是因為大臺北的風景變得優美引人流連忘返,還是主子玉體欠安。

  「你那是什麼眼光,同情嗎?」

  Lily揚起下巴,只是一個輕微的小動作就搞得媺華心驚膽顫。

  暴政猛於虎啊,她當初是怎麼能在Lily姐的手下安然渡過七百多個日子?媺華猛然搖頭,同情神力女超人?

  她又沒吞了熊心豹子膽。她巴結地笑兩聲說:「野生動物法好像還沒有廢除。」

  哼!知道怕就好,Lily欲蓋彌彰地補上一句,「過敏,眼睛乾澀紅癢。」

  「要不要送場維修?」她往前靠近兩步,笑彎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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