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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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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沒有保持沉默,回答他,「只為對方犧牲的愛情太委屈,若是長期得不到回報,那愛情早晚會消磨殆盡,而佔有的愛情太辛苦,就算拚了命頂多能佔有對方的財富或肉體,佔有不了對方的思想。所以愛情既不是犧牲、也不是佔有,我覺得愛情是空間,給對方喘息也放自己安心,只有兩個人都心平氣和,愛情才不會離散得太快。」 他又問:「二十歲女生和三十歲女人要的男人有什麼不同?」 她想了想,回答,「三十歲的女生要的是燦爛張揚、讓人嫉妒的愛情,所以她會找最帥的男生,他最好有部可以炫耀的車子,更要時常帶著花來接送她上下班,因為她需要別人的妒意來維持一段愛情。 「三十歲的女人想要安定,想被寵愛和遷就,男人不一定要帥,但要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可以使生活穩定,不必開法拉利,但偶爾要在她累得說不出話時,送她回家。 「如果用鞋子做比喻,二十歲的女生要的是別人看見就會眼睛一亮,羡慕到尖叫的鞋子,就算它是不合腳、很傷膝蓋的高跟鞋也沒關係;三十歲的女人有足夠的自信,她不需要靠一雙鞋子贏得驕傲,她靠的是腦袋裡的東西,所以鞋子要好穿、耐磨、不夾腳。」 聽完,接著他又問了許多和愛情有關的問題。他不是拿她當愛情顧問,而是企圖問出二十八歲的她想要一段怎樣的愛情,然後在明天清晨,開始為他們的愛情做新佈局。 盧歙不再送花、送禮物,因為他想當一雙好穿、耐磨、不夾腳的鞋子;他不再緊迫盯人,不犧牲、不佔有,他給依依空間,也試著讓自己安心;他不勉強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他只在她想做的事上面幫忙她、輕輕推上一把。 他出現的時機,永遠是在她最累、最需要依靠的情況下,他不送她禮物卻送安心,他和她討論所有事情,給她合宜的建議,然後一點一點,慢慢把她拉進自己的生活裡,也悄悄地,把自己塞進她的生活中心。 過了很久以後劉若依才明白,他間的那些問題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隨口找話題,他是用它們來做統計分析,試著分析出年近三十的她,需要一個怎樣的不舍,然後,改造自己。 六個月了,她進入他的鞋廠,從早忙到晚,不是董事長卻做了董事長、經理、設計長的工作,要不是只有兩隻手,她大概連女工裁縫部分都做了,雖然只讀基本底薪,但她忙得很起勁,好像出社會多年來,她現在才真正開始發揮自己的實力。 有時候她會和他較勁,偷偷地把鞋廠和成衣公司的業績拿來做比較,那感覺和當年與他比成績很像。 偶爾,她會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喝一杯冷泡茶,喃念著多年前的句子—— 如果我是開水,你是茶葉,那麼你的香鬱,必須依賴我的無味。 曾經以為香鬱已經不復存在,直到他的無味出現,她又有了依賴,有了他的分享可依賴,她的快樂喜悅應運而生;有了他的讚美可依賴,她的自信出現……不知不覺間,獨立自主的劉若依又戀上他這依賴。 他不急著逼她去面對白色,卻不時告訴她,十幾年來Dad她的思念。 他說:「姊夫資助了許多貧童,他相信好心會有好報,他對別人的孩子付出愛心,也會有別人對他的女兒盡心。」 他說:「大姊經常看見姊夫抱著你和阿姨的照片偷偷垂淚。」 他說:「姊夫汲汲營營于累積財富,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一心一意地要替你鋪路。」 她回答,「我並不希望從Dad那裡得到什麼。」 他點頭,「我知道,但是當父親的總是希望自己為孩子努力。」然後,他笑看著她的眼睛補充一句,「我也是這樣的男人。」 無須他刻意提醒,她也明白他是溫柔體貼、事事替別人想、負責任、有情有義的好男人,那麼對於這樣的男人,她是不是該主動一點,把他留在身邊? 她不確定,十年是一段很長的隔閡,雖然她看不出他是否變了許多,但光陰總會改變每一個人,父母親的經驗,讓她相信愛情是容易變質的。 「吃飯了沒?」 一句沒有距離的招呼拉出她的笑顏,轉頭,她看見他手裡提著幾個紙盒。 「還沒有。」劉若依把設計圖推到一旁,清理出桌面。 盧歙很聰明,「拾尚」租在「坦艾服飾」樓下,不但往來方便,而且「拾尚」才剛開始營業,未具規模,兩家可以因距離近共用一個行銷、會計組,節省下不少行政開銷。也因為行銷是同一組人馬,在不斷開會討論下,兩邊的設計能夠相互呼應並且合作。 他把紙盒拿了出來、打開。是自助餐,全是她喜歡的菜,每回一同吃晚餐時,總讓她想起那些年,兩人在學生餐廳說說笑笑的往事。 盧歙看一眼桌上的紅色高跟鞋,款式復古、顏色卻亮麗得很,雖有點突兀,卻意外地造成市場流行。 「聽說這雙鞋在大陸那邊訂單接到手軟。」他說。 「沒那麼嚴重,不過要多開一條生產線是真的。」她驕傲得很。 「你的前老闆一定很後悔接下你的辭職信。」 「不會吧,他對設計部一向不大重視。」 記得這些年來,她能通過的設計稿、能推上生產線的作品,都是被改到不能再改的,有時候,她懷疑自己能夠成為設計長,是不是因為她意見不多,並且特別合作。 「誰說的,他透過不少管道想知道我們『拾尚』用了哪個設計師。」 他很聰明,幾句話就讓她有了滿分自信。「那麼下次的新鞋發表會,我要在模特兒展示結束後上臺。」 「真的假的?」 冬裝、冬鞋發表會上,他力邀她在最後和服裝設計師一起上臺,她拒絕了,那時候她說:「我怕失敗。」他懂,幾年的職場生涯磨損了她的自信,他沒勉強她,卻在發表會後將各界的好評列印成冊,並附上一張規格化的成績單給她,他知道,成績單上面的一百分增強了她的自信心。 他很高興,經過短短的半年,她恢復了自信。 「真的。我要親眼看看前老闆的悔不當初,到時你會不會上臺送花給我?」 「沒問題,我不但送花,還會親自把邀請函送到你前老闆手上,上面再附上設計師的照片,名字還要放大、燙金。」 「燙金會不會太俗氣?還照片咧,你當是結婚喜帖啊。」 聽見喜帖兩個字,盧歙眼睛一亮,連忙反問:「我可以嗎?」 「可以什麼?」她裝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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