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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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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空要講講栩栩,都長這麼大了,不可以再鬧脾氣,姊姊就是姊姊,怎麼可以叫媽咪?上次我去幼稚園接她,老師還不相信我是栩栩的母親。」 栩栩不是普通的奇怪,從會說話開始,只要聽見別人喊依依「姊姊」,她就放聲大哭,等到大到可以解釋了,又鬧著說她才是姊姊、依依不是姊姊。 接下來,不知道怎麼的,東搞西搞,依依居然成了栩栩的媽味。 她明白依依的想法,依依縱容這個錯,是因為無心再談感情,只要有男生對她感興趣,她就帶栩栩一起出門,幾句媽咪很容易就讓男人打退堂鼓。 可這輩子依依都不願意與感情牽扯了嗎?那個盧歙……是她做錯了嗎? 十年來,她不只一次這樣問自己,她以為青春年少的事,早晚船過水無痕,誰知道依依對感情固執至此,看著別人家的女孩沉浸在愛情裡享受幸福,依依卻寧願與寂寞為伍,她心疼不已。 周宇節拍拍妻子的手,他明白她在想些什麼。「別擔心,孩子有孩子的路,至於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勉強。」 「如果上天註定,盧歙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幸福呢?」 她不是沒想過,找上劉家,找到盧歙,這麼多年過去,盧歙早該學成歸國,如果他還在找依依,如果他對女兒尚未死心,那麼,她該把愛情還給依依。 那年是她太自私。她總說仇恨令人醜陋,可若不是她心懷仇恨,怎會阻止依依和盧歙的可能性?又怎會讓女兒的感情空窗了十年? 現在她得到幸福了,而依依也不該一輩子孤寂! 「不要再自責。若真的有天註定這種事,他們就一定會再碰面,到時你不要阻止,任其發展;如果沒有,依依終會碰上屬於她的幸福,只是早晚的問題,著急也沒用。」 「我就擔心依依死心眼,真的碰上也不肯好好把握。」 「如果那男的沒有好到讓我們家依依心動、讓她想要好好把握,我們幹麼要這樣的女婿。」 「真誇口,你們家依依有這麼好嗎?非要別的男生來巴著她。」 「有!」周宇節想也不想地回答,那自豪的表情像只驕傲公雞,他環起妻子的肩膀,口氣篤定,「我們家依依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幼庭,人生很難講的,有時候拐個彎,再次遇見的幸福會更美好。」 「可不是嗎?」如果不是奇邦外遇,她不會回台中、不會碰見宇節、不會知道天底下有個男人願意為自己無條件奉獻,也不會知道沒有私心的愛情更讓人眷戀。 握著他的手,她把頭靠到丈夫的身上,輕聲道:「宇節,我很高興能夠與你結為夫妻。」 此時,劉若依嘴裡咬著一片吐司從餐廳走出來,看見爸媽在放閃光,連忙拉著栩栩往外跑,一面跑一面說:「我送栩栩去幼稚園,下午再去接她,你們兩位就盡情去享受兩人生活……」 她們跑得很快,話沒說完,已經出了大門。 門外有個小院子,院子裡停著一部汽車,車子旁邊養了幾盆玫瑰還有一株「大喇喇」,經過鵝卵石步道,她們走出家門,關上鏤花鐵門,發現隔著一道牆的鄰居屋前停了部大貨車,載來不少新家具。 「媽咪,新鄰居好像快搬來了。」栩栩說。 「應該是吧。」 那房子的主人已經搬離這裡兩三年,屋子一直空著,聽說屋主要賣,可是屋子已經有點年齡了,且出入街道不大,生活機能並不是太方便,進出得搭公車,又離捷運有點遠,再加上屋主開價有點貴,鄰居們都說,那房子肯定得賣很久。 住在這裡的唯一好處是安靜,沒有車輛喧嘩,附近的人大多是退休老師或公務員,很單純。 前幾天有一組將近二十人的人馬進駐,那是她見過最大的裝潢陣仗,大概是因為人多,短短五天,裝潢噪音就停止了,她猜,屋主大概很急著搬進來。 「媽咪,你看!」 多走幾步,她們才注意到貨車前面還有一部小型貨車,有兩個工人正從車上搬下一盆盆鮮花和人工草皮。 鄰居家的格局和她們家不同,鄰居家占地寬一點,建築物差不多大,都是三樓住家,但是庭院大了將近三倍,舊屋主在靠牆處植了一整排的茉莉花,每年春夏之際,茉莉花開,栩栩常會慫恿她爬牆偷摘,整個夜裡,花香伴眠。 「看來我們以後不能再偷摘花了。」 「對啊。」栩栩噘嘴。 「好啦,今天你可不可以在幼稚園裡待久一點,我下班後再去接你?」 「你不能請假嗎?」 「不行,最近我被當得很凶,說不定會丟工作。」 「你沒工作的話,栩栩會不會餓死?」她滿臉憂心忡忡。 「放心啦,我們家老爸很會賺錢,我們家老媽很會存錢,就算我在家吃閒飯,你也不會餓死。」劉若依好笑地說。 「呼……」她喘口氣,拍拍胸口道:「幸好。」 彎下腰,她揉揉栩栩的頭,認真說:「你乖一點,不要亂咬人,我想辦法在六點以前去接你,好不好?」 「好吧。」栩栩懂事地點點頭,心想,今天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牙齒。 心底有幾分忐忑,盧歙站在周家大門口,握著水果籃提把的手微微滲著汗,將近五分鐘後才按下門鈴。 是周宇節開的門。他把醫院的事情交給另一名醫生,正等著幼庭打扮妥當,就出門過他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 但意外訪客出現。 一眼,他就認出盧歙。他對「不舍」很熟悉,在依依的嘴裡、在她的相簿裡,他知道他的性情脾氣、他的身家背景、知道所有關於「不舍」的事,仔細審視後,他不禁透出欣賞之情。這孩子模樣長得好、眼神清澈正直,不驕不恣的態度讓人心生好感。 盧歙對周宇節也不陌生。他知道他是依依另一個心情的依附人,知道在他把依依當成女兒的同時,依依也在他身上尋求父愛,而那份出爐不久的資料也讓自己明白,這幾年他為依依母女做過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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