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私房妻 | 上頁 下頁
三四


  夠不夠白癡?遇見大老虎卻錯認對方是波斯貓,連鄰家嫂子都看得出他是富貴人家出身,只有她自己拿他當同是天涯淪落人。

  以為他失聰,她肆無忌憚地對他發表演說,一句句訴說著前世,說自己不願意對男人示弱,說曾經往肚子裡吞的委屈,她不斷講著,而他則安靜聽著。

  慢慢地,數不清的傾訴治療了她的心,曾經的傷痕累累被撫平,她愛上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她戀上他懷抱裡的溫度。

  無數次,她在夢裡與他成為貨真價實的夫妻;無數次,天亮醒來看著他圓圓的嬰兒肥臉,心裡想著如果非得嫁人,她願意嫁給海倫公子。

  沒想到……

  “虛偽、假像、謊言!韓希帆,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白癡!”她一拳捶向身旁的樹木,大樹屹立,而她痛進靈魂裡,原來她的攻擊是如此的蒼白而無力。

  對,她是腦殘,人家有帝王家的小公主在等待,她竟敢幻想與他一輩子?

  他還說要各走各的路,原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在一起,從頭到尾,他只是作戲而已。

  他裝聾作啞,因為害怕舞毒娘子一不作二不休,把他的性命給結束,於是他閉上嘴巴,得到總統級的服侍和對待,不必交代自己的秘密就可以得到她的全部秘密。

  瞧他,一個古代人卻可以跟他二哥把穿越說得輕而易舉,把網絡描述得如此傳神,還能夠得意洋洋地說自己像偶像明星,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紀,肯定會紅透亞洲……

  是她的口才太好,還是他的理解力太驚人?她該不該為自己的解說能力在古代開一門課就叫“未來世界走向”?

  當業務的她,溝通能力不是普通的棒,對不?

  他還把她的話全聽進去了,知道她有感情潔癖,無法和別人分享愛情,不願意將就瑕疵男人……

  知道她不要在口袋裡收藏小三的男人,知道她寧可快刀斬亂麻,也不願意沒有結局的愛情糾纏人生,所有的事他都清楚得不得了,可是那麼清楚的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戲演得那麼真?

  真誠到害她以為,他和她可以從現在到永遠,可以從黑髮到白眉,做一對人人羡慕的夫妻。

  虧她還認真盤算過他們的未來,認為窮一點沒關係,她不介意盜用別人的智慧財產權,反正良知無價,以後再慢慢培養就成。辛苦一點也無所謂,有個好男人陪著一起辛苦,她會覺得生活像摻了蜂蜜的苦瓜汁,嘴苦心甜、有益健康。

  何況那樣的苦,苦不過孤獨。

  可是……這全是假的!

  如今大夢初醒,這才發現她的真情換來的是一場假戲,他讓她去典當玉珮,害她誤以為他也想認真規劃未來,沒想到那是強call救援小組的呼叫器,他真正想規劃的是如何儘快離開她。

  怎麼會這樣?在她覺得穿越不是壞事的同時,事實讓人心碎。

  怎麼會這樣?他那樣聰明、她那麼笨,她卻偏偏選擇他來交手?

  怎麼會這樣?什麼話都不必說、什麼事都不必做,他就能把她唬得團團轉,現代女強人在古代人眼裡成了個傻B.

  她應該學習柳樹村的婦人,應該逃離他、逃得遠遠的,那麼現在她就不必選擇是該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命運?

  她總是被騙,被騙一次叫做呆,被騙無數次叫什麼?無可救藥?那麼從現代一路被騙到古代的韓希帆又該怎麼稱呼?腦殘智缺?

  老覺得自己是個精明的女人,怎麼會在愛情這條路上不停的跌倒?倘若是膝蓋不好她認了,偏偏她年輕氣盛、凡事要強,她的背挺得比任何人都直,踩著三寸高跟鞋,還要求自己每個步伐都要跨得又重又穩,但……

  淚水刷下,希帆不是自暴自棄,她是無能為力了,對自己,也對愛情。

  書上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人定勝天”,錯!那是用來哄騙凡人拚命向上的勵志句子,事實根本不是如此,它告訴你再拚一點、再用力一點,就可以突破困境、找到一片新天空,哪裡曉得當衝破瓶頸時,還會撞上瓶塞,沒有人可以改變命運,人類永遠勝不了作主命運的老天爺。

  背靠在樹幹上,希帆緩緩的坐下,河面照映出的自己顯得萬分狼狽。

  她看不起縮頭烏龜的人,但這會兒她好想當只縮頭烏龜。她想,如果沒有突發奇想,想去陳家買一點酒?如果她不折轉回家拿瓶子,是不是她就不會聽見那些亂七八糟的秘密?是不是她就可以繼續做著“和海倫公子共度一世”的美夢?

  到時候有沒有可能,他突然覺得穿越女很可愛、很稀有,比公主更珍貴,願意為她放手一搏、為她對抗皇帝和長輩?

  有沒有可能,他突然覺得愛情的世界,兩個人齊頭並行比多方角力來得輕鬆幸福?有沒有可能……

  又犯傻了,不可能的,就算他有可能,自己也不可能了,他描述得真精闢,她有感情潔癖,對啊,她怎能夠將就?穿越一遭,絕對不是為了讓她學會在愛情裡妥協。

  雙淚垂,因為心碎的聲音一陣強過一陣,因為在無數的被騙之後,她已經無法學習諒解,因為她又膩又累、又厭又倦了……

  §第十一章 希帆最後的吻別

  希帆回到家裡時,申瑀然已經離開,璟然的眼睛又蒙上布巾。恰恰好,她不願意自己紅腫的雙眼被他窺見。

  低著頭走進廚房,她將碗盤拿出來。

  “希帆,是你回來了嗎?”璟然摸索著,從床上坐起身。

  咕嚕嚕,希帆仰頭喝下一大碗清水,沖掉喉間的哽咽,刻意讓聲音聽起來輕快飛揚,雖然這麼做對她而言有些勉強。

  “是,我想金神醫幫咱們那麼多,只燒幾樣菜太不成敬意,就去找陳大哥,說明天要借他的馬車進城一趟,訂一席明月樓的酒席,可是金神醫……對不起,我太晚回來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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