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棄妃秘史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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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上爬滿青藤,一朵朵金黃色的絲瓜花迎風綻放,幾條不大的絲瓜、苦瓜垂掛在藤下,另一頭種了兩株葡萄苗,方才種下不久,綠得耀人心眼。 「你怎麼種苦瓜?」 李萱擠擠鼻子,問敏容。 「吃點苦,方覺得今日生活好過,況且,誰說苦中品嘗不出甜美?」 對於人生,她習慣樂觀看待,想到在宮裡當差時的戰戰兢兢、再想到今日的愉快愜意,日子是越過越暢快了。 「說的也是,夏日裡,在藤下擺上兩張竹椅,看書、喝茶、午憩,肯定舒服得緊。」 「還用你說,椅子茶几已經備下,就等你的書和好茶。」 「回頭讓無顏送兩包顧渚紫筍過來。」 李萱提議。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不是好像很厲害,是真的很厲害。」 說說笑笑間,小青來請眾人入席,周旭鏞牽著李萱過去,直到入座才放開手。 一桌子的雞鴨魚肉,做工雖不精緻,但食材都是剛從土裡拔的、水裡撈的,不必太多的調味也覺得清甜無比。 敏容說:「這做菜和人生一樣,不需要太多的外來物增添滋味,只要心平靜氣就能一世愜意。」 這番話讓周旭鏞不禁高看敏容幾分,她沒有念過多少書卻有滿肚子的哲理,全是從生活中體悟出來的,道理不深,但能讓聽者一再反省。 這頓飯,吃得人人口齒生香,飯後,敏容猶豫地向周旭鏞望去一眼,半晌後才試著開口。 「二爺,這賦稅徭役,朝廷是否有定制?」 「是,一家一戶多少男丁、服幾日徭役,一畝良田或旱田各需上繳多少稅銀,官府都有登錄在冊。」 「那有沒有可能朝廷雖沒頒下加稅榜文,可是州官那裡自行改了條文,突然間一畝地增加十倍稅銀?」 「不可能有這種事,若此事為實,就是官府貪污。」 「但官官相護,就算官府貪瀆,百姓真要碰上也無法可想。」 敏容淡聲道。 「怎麼回事?」 李萱插嘴問。 「梅花村後面那座山裡住著一名獵戶,叫做趙啟夫,他的妻子吳氏早亡,兩年前他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在山裡落戶定居,買下五畝薄田,種點果子為生,平時有空就進山打獵,把皮毛鮮肉拿到村裡賣。 「可之前連續兩個月都沒見到趙獵戶出現,村長心想會不會發生什麼事,趁空便走了一趟趙家,這才發現趙獵戶重傷臥病在床,家裡連顆下鍋的米都沒有,兩個孩子,哥哥八歲、妹妹六歲,還小著呢,只能靠采點果子果腹。 「村長細問之下才曉得,三個月前他們家的地不知怎地竟冒出溫泉水,事情傳到縣官王康仁耳裡,他拿出十兩銀子就要同趙獵戶買下那五畝地。 趙獵戶哪裡肯,他們所有的財產全押在那些土地上頭,果子方種下不久,得再過個兩、三年,樹長得夠壯實才會有好收成,他還指望著那些收成夠存錢給兒子上學堂念書呢。 「王康仁見趙獵戶不肯,撂下狠話說他敬酒不吃吃罰酒,結果才幾天,王康仁便拿來欠稅的條子,說他欠官府三十兩銀,要他立刻繳出來。」 「他真欠下官府稅銀?」 「欠了,不過欠的是三兩,誰知突然增為十倍,還說什麼三兩銀是旱地的稅,溫泉地的稅金是旱地的十倍,這筆銀子趙獵戶怎麼繳得出來,結果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頓,打得臥病在床天天吐血水。 村長到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發高燒,兩個孩子只會哭,誰也沒辦法。」 「這個王康仁是想要官逼民反嗎?」 李萱怒極問。 「民不與官鬥,村民們給趙獵戶請大夫,可那傷重得很又拖得太久,會不會好,大夫也不好說。 另外,我們也想湊點銀子去把欠稅給繳清,可就怕今年是三十兩、明年六十兩,一年比一年重。」 敏容歎息,可憐趙獵戶這個外鄉人,才落戶不久就碰上這等事。 李萱轉頭望向周旭鏞,有向他求助的心思,他微微一笑,揉了揉李萱的頭髮,寵溺的笑道:「世外桃源的日子沒有想像中那樣簡單,對吧?」 李萱不想回答,可事實不會因為她的沉默而被掩蓋,有權有勢者如銳利刀刃,魚肉碰上了,也只能由人宰割。 見她沮喪,周旭鏞溫言道:「猜猜,王康仁是誰?」 「王康仁是誰?他很有名嗎?王……等等,他姓王,不會同王益有關吧。」 周旭鏞贊許地朝她點點頭。 「對,他是王益的侄子,這種事不是第一樁也不會是最後一件,王家可以爆出來的貪污事件多得很。」 「那你們就放任他們在眼皮子底下為惡?」 李萱忿忿不平。 「這不是在收網了嗎?敏容姑娘,你找村長寫下一張訴狀,再讓全村百姓簽名蓋上手印,將訴狀送到蔣平蔣禦史那裡,他會為趙獵戶申冤的。」 這種事被提出來的越多,王益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越差,就算王倎輔真有本事把大軍帶進京城,百姓想的不會是正名位,而是叛變。 大周人民只會把王家當成亂臣賊子,而與之勾結的代王……又能有什麼好名聲?「蔣大人會替百姓申冤嗎?不會官官相護,把事情給掩蓋下去?」 「別擔心,過去幾個月,何、林、曾、蔣幾位禦史大人已經逼得王家拔除若干樁子,王康仁相較起前面幾個,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對蔣禦史而言也不足為患。」 周旭鏞的口氣篤定,聽得敏容喜上眉梢。 「明白了,下午我就去同村長提這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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