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你寄來明年的信 | 上頁 下頁
八二


  “才怪,她從來不哭的,阿疆哥哥說,她只有想起蔣默安的時候才會哭得亂七八糟,所以我討厭他,我投阿疆哥哥一票。”甯寧悶聲說。

  章育襄歎氣,覺得自己有義務好好教育她,“狀況一:沒有蔣默安,特特像過去那樣想起他就哭;狀況二:蔣默安就在身邊,特特不必靠想像才能見到他,見一次開心一次,看一天快樂一天。你要選擇哪個狀況?”

  “阿疆哥哥在,姊姊也會笑。”她就是很討厭會把姊姊弄哭的臭男人,她才不要對蔣默安低頭妥協,就算老爸、老媽手上的票已經悄悄投給他,她也不要喜歡他。

  “知道兩者的差別在哪裡嗎?”

  “哪裡?”

  “兩人在,特特都會笑,但默安不在特特會哭,阿疆不在特特不哭。甯寧,如果你真有那麼喜歡特特,一定能夠做出正確選擇。”

  見電話那頭的甯寧轉為沉默,知道小屁孩正在心裡打仗,他耐心地等待勝負分曉,不久甯寧“嗯”了一聲,章育襄知道,她鬆動了。

  之後甯寧問道:“評估的結果出來了嗎?我和姊姊有人可以捐肝嗎?”

  “有。”

  “真的?是誰?”她問得很急,口氣裡卻有說不出的開心。

  “是你,會害怕嗎?”

  “有一點,不過我很高興,手術的時候姊姊能夠回來陪我嗎?”姊姊不在身邊,她才曉得自己有多依賴。

  章育襄認真想了想,這會兒想把默安和特特拆開,恐怕是不可能的任務。他笑著回答,“我會陪你,有我在,你不需要害怕。”

  同時間,在病房裡,蔣默安把特特抱在懷中,因為行動不便,特特早習慣讓他摟來抱去,應該說在六年前,他們就習慣了彼此的身體。

  那時的熟悉契合還在,那時的默契甜蜜還在,彷佛他們從未從彼此身邊離開。

  把頭靠進他的頸窩,和他的身體線條一起喜歡的,還有他的溫暖,特特在他懷裡輕輕蹭著,蹭得蔣默安欲望頓生。

  強忍揚起的欲望,蔣默安吐氣,啞聲問:“摔壞的玻璃瓶是我們一起去玻璃工廠吹的那個?”

  “嗯。”

  那是系上舉辦的活動,她是小學妹,輪不到她參加,但是她不去蔣默安便不去,他寧願留在家裡吃她烤的蛋糕、寧願和她在床上窩一整天、寧願看她翹著屁股把地板抹得亮晶晶,也不想去當一票女人的性幻想。

  於是班長抓著特特的手臂,求她務必要參加,並且慷慨地幫她出錢,因為蔣默安出席,就會有很多女同學願意出席。

  大概所有的女生都認為他們的愛情,只是一種短暫的蔣氏腦殘現象吧,她們相信兩人的關係如果不是一場謊話,就是個不好玩的遊戲,這樣的遊戲通常不會持續太久。

  如果蔣默安的女朋友是林依晨或林志玲,對手太高檔,或許她們會失去挑戰欲望,但對手是楊特……不挑戰兩下,怎麼能夠甘心?

  因此那一年,為了圈出勢力範圍,他們經常曬恩愛,她老是到處做記號般地告知對手,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路過,呵呵……前方有懸崖。

  那天他們去吹玻璃,因為這是自費活動,兩人都捨不得花這個錢,但是有個女生想看蔣默安吹玻璃,二話不說慷慨解囊,然後他們就一起吹了,蔣默安站在特特身後圈住她的身子,長長的手臂拉住鐵管,一面旋轉、一面鼓勵她吹。

  他們的甜蜜互動讓許多人眼紅,就算她沒有林志玲的美貌,但她有林志玲的幸運,這就夠了。

  “為什麼在裡面放玻璃珠?”她問。

  “那是爸留給我的,小時候他知道我喜歡,就到處搜羅五顏六色的玻璃珠,一個玻璃瓶、一堆玻璃珠,等於兩個我想得到卻無法得到的男人,這樣天天在床頭陪我入睡,是我對自己的另類滿足。”

  她的另類滿足滿足了他的心,她真的很會說話,不刻意拍馬屁,他就被她哄得通體舒暢。“真有這麼想我?”

  “嗯嗯,想極了、想透了,想得厲害了就掉眼淚,阿疆罵我,既然傷心,為什麼要想?他不懂,我想的全是甜蜜片段,多想多想再多想,心才會變得微甜。”

  “既然微甜,為什麼掉淚?”

  “因為想到……以後那些片段通通屬於別的女生了,就好不甘心。”說著,眼眶紅起來,她又想掉淚了。

  她嬌俏可愛的模樣,惹得蔣默安心疼,用力抱住她,他一再保證,“不會,沒有別的女人,通通是你的,沒人可以跟你搶。”

  他握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唇,微溫、微熱,微微的心擰。

  “真的可以嗎?可我依舊是蔣氏家族裡不受歡迎的人物。”

  “怕什麼,有我陪你,我也是蔣氏家族裡不受歡迎的人物。”

  “得不到祝福,沒關係嗎?”

  “傻了,怎麼會得不到祝福?別忘記,現在的楊特是楊慕生的女兒。”

  提起父親,特特失笑,這些天,只要確定江莉雰不在,他就讓劉秘書推著他進她的病房。他的話很多,多到讓特特突然領悟,原來不愛講話的男人,用來彌補對方的方式,就是不斷說話。

  對於自己六歲以前,特特的記憶不多,但父親卻記得很多,他不斷說著、樂著,害得她有些尷尬,不過她無法否認,從商的人都有相當好的溝通技巧,因此她逐漸喜歡上這樣的對話,父親喚起那六年當中他寵她疼她的無數回憶。

  她原本希望符合捐肝條件的人是自己,那麼她便能一次性地把積欠他的感情全部還清,可惜天不從人願。

  “特特,你還很氣董事長嗎?”

  “不知道。我的心本來是一池水,于泥是于泥、清水是清水,清楚分明,可是他攪動了我的心,攪得泥和水混在一起,我已經分不清哪裡乾淨、哪裡髒,哪裡是愛、哪裡是恨。”

  “摒除成見,你會發現董事長其實是個好人。”

  “可是他對不起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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